如溫婉所料,段琉璃拿到守護陣法的圖紙後幾乎是立即召集人馬殺向了平湖秋月。
是夜,溫婉被銀燭叫醒的時候腦子還有些迷糊,“出什麽事了?”
“小姐,外麵打起來了。”
銀燭將浸過熱水的棉帕遞給溫婉,讓她擦臉醒神。
一邊道:“是琉璃山莊的少莊主段飛虎帶的人馬,
陸翊已經派人到琉璃山莊打探情況去了。”
溫婉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精神了。
“你去通知我娘,畫屏,跟我下去看看。”
迅速穿好衣服,推門而出,就見秋鳳鳴站在外麵的走廊上,
手裏拿著她前幾日才用過的千裏鏡,目不轉睛的盯著下方。
聽到動靜才轉過頭來看向她,麵上還有些懊惱,
“阿婉,這群畜生吵醒你了?”
畜生,說的自然是琉璃山莊的那些殺手。
溫婉微笑著搖頭,“是我讓銀燭叫我的,段琉璃作法自斃這種好戲,我怎麽能錯過呢?”
“也罷,你既然起了,便一起來看看吧。”
秋鳳鳴將千裏鏡遞給溫婉,“你來看看,防禦有沒有什麽問題,若是有,我立即讓他們做出調整。”
“這種事情,外公做主就好,我哪兒看得出來啊?”
溫婉嘴上謙虛著,手卻已經接過千裏鏡看了起來。
平湖秋月從整體上看,便是一朵五瓣蓮的樣子,而望月樓則在花心的位置。
溫婉隻一眼便看到了在蓮花池前的廊橋上打鬥的人群。
視線不移,她道:“外公的埋伏重心在鳳鳴台?”
“鳳鳴台是最重要的地方,我和段琉璃都很清楚鳳鳴台對平湖秋月的重要性。”
秋鳳鳴撫須道:“所以,我讓他們且戰且退,最後拚死守護鳳鳴台,
盡可能的將他們往山莊內引。
事實上,隻要進了山莊,整個平湖秋雨都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無論在哪裏。”
“阿婉受教了!”
溫婉戲謔的朝秋鳳鳴抱拳。
後者這才看到溫婉手裏的長劍,頓時眉峰微蹙,“你要親自動手?”
“我要親手殺了段琉璃。”
溫婉眉眼微冷,對秋鳳鳴道:“這裏,就拜托外公了!”
話說完,轉身就走,等秋鳳鳴反應過來,溫婉人都已經不在了。
“胡鬧!段琉璃豈是那麽好對付的!”
老爺子氣的直跳腳,“來人,跟我去琉璃山莊!”
黑夜裏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震的一幹仆從心肝亂顫。
而溫婉,卻已經和秋韻一同策馬奔向琉璃山莊了。
身為豪傑雲集的武林第一城,江州容納了大大小小幾十個武林世家和門派。
某種程度上,在江州有一席之地,便是對這個武林世家地位的肯定,
且越靠近鬧市,那這個家族的地位就越加超然。
是以,琉璃山莊離平湖秋月並不遠。
不過琉璃山莊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山莊,依山而建的那種。
溫婉母女倆靠近琉璃山莊,遠遠就看到了衝天的火光,
隱隱還有哭喊慘叫聲傳來。
守在山莊外的陸翊看到溫婉,忙衝過來,“主子,裏麵已經打起來了,
就在剛才,琉璃山莊的第一道防禦陣法已經被攻破了。”
溫婉滿意的點點頭,問道:“都有那些家族?”
“鐵嶺楊家、龍泉吳家、海城應家、鹽幫的人。
還有一些,我也不太認識,總之,
人比我們預料的要多出許多,還有人在陸續趕來。”
陸翊說著,指了指身後的方向,“主子您瞧,又有人來了。”
溫婉對武林中人並不了解,示意陸翊幾人往路旁躲了躲,問秋韻,
“娘親,你可認識這些人?”
“都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二流世家,應該是來落井下石,想趁機撿漏的。”
秋韻冷笑了一聲,“看來,今晚段琉璃不想死也不行了。”
溫婉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兩塊麵紗遞給秋韻一塊,
“正好,讓我們親自見證這個還是父親的直接凶手的慘狀。”
兩個人並非武林中人,讓人揭穿了身份,難免給溫國公府惹麻煩,
秋韻沒拒絕溫婉遞過來的麵巾。
進入琉璃山莊,打鬥聲和喊殺聲越發的近了。
琉璃山莊的中堅力量全被段飛虎帶出去攻打平湖秋月,
多方勢力聯合攻擊,琉璃山莊的防禦陣法又比不得那些傳承多年的世家,
短短一個時辰,段琉璃夫婦和幾個兒女已經被困在了主院裏。
“束手就擒吧段琉璃,別再做困獸之鬥了!”
勁裝在身,虛發花白的老者撫著胡須,儼然是眾人之首。
頭發烏黑,身形修長的男人持劍立在庭院中央,五官不算出彩。
身上並無武林中人慣有的戾氣,發髻微亂,身上也掛了彩,
但看得出來,事發之前他並未睡著。
一想到他如此衣冠整齊卻是在等待平湖秋月的淒慘消息,
溫婉就恨不得當場一刀結果了他。
而此時,這個人卻滿目愴然道:“為什麽,霍盟主、厲家主、祝兄,
我段琉璃自認從未對不起你們,為何要突然如此對我?”
“從未對不起我們,也虧你說得出口!”
華發老者冷哼一聲,“買通我的人,偷學我霍家秘籍。
事情敗露,卻借幫我調查真相名義將所有罪名推給我內侄,
挑撥離間,令老夫與嶽父家反目成仇,這就是你所謂的沒有對不起?”
“你,你怎麽會……?”
段琉璃瞠目結舌,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姓霍的這個老匹夫怎麽會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那姓祝的男子恨聲道:“你自己買賣人口,牟取暴利,卻將我大哥推出去做替罪羊,
害我祝氏一族滿門抄斬,段琉璃,祝青山今日定要殺了你為我族人報仇!”
“還有我厲家……”
“還有我吳家……”
一時間所有人都站出來將段琉璃犯下的罪孽一一宣之於眾。
隨著公布段琉璃罪行的人越來越多,眾人的怒意卻來越盛。
直到最後,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正是帶著麵紗的溫婉,
“段夫人,你可知,當年你的兄長幼弟為何會相繼離世。
逼的你和令尊不得不招納贅婿,為鄭家延續香火?”
段琉璃身旁體態威風,麵帶恐懼的婦人下意識的道:“我大哥和三弟是在押鏢途中被龍穀三怪所殺,你問這個做什麽?”
“鎮遠鏢局在三十年前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鏢局,連朝廷都要找鎮遠鏢局押鏢。
且據我所知,鎮遠鏢局每次押鏢,都會刻意隱匿行蹤,
鄭大公子更是警惕至極,連令尊也自愧弗如,
他親自押鏢,龍穀三怪又如何能得知他的行蹤?”
段琉璃的夫人眼神慌亂的看著“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隱隱已經猜到了眼前的女子的意思,但她卻下意識的不想往那個方向去想。
“看來段夫人是不想麵對真相啊!”
溫婉搖了搖頭,“也罷,既然段夫人不願意,我也不逼你了。
不過這位,段夫人應該是很願意見一見的。”
溫婉拍拍手,畫屏從人群中擠進來,
她手裏拎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一看到段琉璃就扯著嗓子幹嚎,
“老爺,救救我,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快讓她放了我啊!”
段琉璃看到那女人,也是渾身一震,隨即卻眼神陰鷙的看著溫婉,
難掩戾氣道:“這位小友,你到底是什麽人?
帶了這樣一個女人到我夫人麵前,究竟想做什麽?”
言語間竟是完全不承認自己認識眼前的女人。
原本臉色難看的段夫人也麵色稍霽。
溫婉看的直冷笑,“段莊主別急啊,段夫人,你瞧瞧這個女人,
難道就不覺得她的五官很熟悉嗎?”
許是女人對丈夫的第三者有著天生的敏銳度。
段夫人細細打量之下,竟然猛地後退了好幾步,
驚聲道:“你,你是飛虎的什麽人?”
“夫人,你別聽這個女人胡說,
飛虎是咱們的兒子,能跟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有什麽關係?”
那個女人一瞬間目呲欲裂,連害怕都忘了,隻滿眼震驚的瞪著段琉璃。
人群中卻是不乏眼明心亮的人,聞言,冷笑道:“段莊主別急著打岔啊,
這個女人眉眼間和令郎長的很是相似啊,說不定真有什麽關係呢?
倒是段夫人,仔細一看,兩位公子或長得像段莊主。
或長得像這個女人,跟您卻是毫無一絲相似之處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段夫人怒瞪著溫婉,“你說,姓段的到底背著我做了什麽?”
一有矛盾,第一時間不是去質問段琉璃,而是找外人求證。
溫婉當即就肯定,段琉璃和這個現任夫人感情也不怎麽樣。
心中冷笑,溫婉麵上道:“其實事實如何,段夫人想必也猜到了,
何必還要我浪費口舌再說一遍呢!
從始至終,你鄭家、還有段夫人你都被段琉璃算計了。
想方設法殺死你兄弟,從而自己成為鄭家的贅婿,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而咱們段莊主顯然不放心你,甚至不願意自己的子嗣身上留著鄭家的血啊!”
盡管一再想自欺欺人,但是兩個兒子和眼前女人高度相似的五官完全不給她自我欺騙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