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候府眾人的確想著他們如此做,皇後礙於名聲,會稍加妥協。

如此,他們便可以趁機與嶽貴妃想見,商量一下對策。

然而,他們的這個計劃,終究是落空了。

因為就在兩相對峙的時候,一群人呼啦啦自圍場洶湧而出。

為首的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葉瀾安,滿麵肅殺,仿佛誰靠近他就會被砍。

隨即一道尖銳的聲音滿是驚慌的吼出來,“陛下受傷了,快傳禦醫!”

葉瀾安倏地轉身看向自己身後,一雙渾濁的眼睛殺氣乍現,令人膽寒。

“陛下受傷了?!”

大臣們震驚的看著彼此,像是唯恐自己聽錯了。

高處的皇後和嶽貴妃還抱著各自的心思。

皇後想著,陛下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定會為嶽貴妃那個賤人撐腰,

想要趁機磋磨一下嶽貴妃的計劃泡湯了。

嶽貴妃則欣喜不已,陛下回來了,有人替她做主了!

直到眾人手忙腳亂的將宣和帝抬回營帳,二人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葉瀾安剛說什麽來著,陛下受傷了?

“來人,立即將貴妃帶下去,誰敢耽擱陛下療傷,全部嚴懲!”

皇後回過神來一聲令下,便將軟禁嶽貴妃的事情和宣和帝的安危聯係了起來。

之前還猶猶豫豫的侍衛們不敢再耽擱,立即將嶽貴妃押了下去。

嶽貴妃在那兒嚷著要見陛下,

皇後身邊的宮女楊柳直接上前拿帕子塞了她的嘴,世界終於安靜。

皇後轉身麵向群臣,“陳閣老隨本宮去見陛下,

洛大人,馮大人,你二人安撫眾人,務必招待好即將回來的各國使臣,

其他人各自收拾行李,準備隨時回宮。”

一通安排之後,皇後步履匆匆的朝皇帝的營帳走去。

陳閣老不必說,被皇後一並帶走的洛大人和馮大人皆是文淵閣大學士,

平日裏乃是皇帝的智囊,也就是眾人俗稱的次輔。

宣和帝最信任陳閣老,洛欽和馮良二人就頂了個次輔的名頭,

皇後此番卻將這二人都叫了去,怕是皇帝傷的不輕。

這是在場所有人心中有誌一同的猜測。

宣和帝已然昏迷,一眾禦醫忙進忙出,皇後也靠近不得。

見狀便問道:“葉瀾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好的圍獵,馬上就要結束了,陛下怎會受傷的?”

“圍獵馬上就要結束,陛下說要親自獵一隻鹿來犒賞群臣,

追趕獵物時跑的快了些,與臣等拉開了些距離,

臣等在後方聽到陛下的通呼聲時追上去,陛下已經中箭落地了。”

葉瀾安沉聲道:“皇後娘娘請放心,臣已經全麵封鎖了圍場,

那刺客必定還在圍場之中,

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刺客找出來。”

“合該如此。”

皇後點點頭,“陛下傷勢未名,未免再遭意外,你親自在這裏守著,

有什麽需要做的,你安排下去,讓葉歸塵替你去跑腿。”

葉瀾安和葉歸塵二人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讓他們保護皇帝,追查凶手,任誰也挑不出什麽不是來。

葉瀾安當即叫了葉歸塵去安排追查凶手的具體事宜。

皇後朝龍榻張望了片刻,道:“陳閣老,陛下的傷情還不知道嚴不嚴重,

外麵恐怕已經亂了,您看,現在要怎麽辦?”

“嚴密監視各國使臣,陛下遇刺之事決不能外傳,

另外,容臣修書一封給邊地各位將軍,讓他們提高警惕,嚴防各國趁機襲擾天玄邊境,

其他的,還請皇後娘娘容老臣仔細想想,再做布置。”

皇後突然朝陳閣老行了一個大禮,悲慟不已,“陛下遭此意外,實在太過突然,

太子和二皇子閱曆有限,朝中諸事,拜托三位閣老了!”

“皇後娘娘萬萬不可!”

三位內閣大臣也連忙向皇後還禮,

“此乃我等分內之事,萬萬不敢受皇後娘娘如此大禮!”

皇後聞言,也不堅持,滿臉擔憂的看向龍榻。

正好,禦醫將皇帝身上的箭拔了出來,由打下手的禦醫拿過來。

“袖珍弩的短箭?”

陳閣老略帶遲疑,像是自言自語。

“謝淵渟,一定是他!”

二皇子傅軒突然嚷嚷出聲。

太子傅恒似乎不太讚同,蹙眉道:“二皇弟慎言,事關父皇性命,

這刺客可不能隨便指認。”

“是啊二皇子殿下!”

葉瀾安拿著那箭矢細細觀看著,“這短箭上麵並無明顯特征,

二皇子如何就認定是謝指揮使的東西了?”

“全京都隻有謝淵渟有這種袖珍弓弩,而且他的短箭就是用玄鐵和烏木打造的。”

傅軒激動的臉都紅了,“當年他拿著那把弓弩四處炫耀,京都貴公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玄鐵還是父皇親自賞賜於他的,箭鋒比尋常玄鐵寒氣更足,

顏色更暗,肯定是謝淵渟!”

葉瀾安聞言,立即去觸摸那箭頭,果真觸手一片冰涼,當即變了臉色。

他臉色變的如此明顯,皇後立即問道:“謝淵渟此刻人在何處?”

傅恒、傅軒和葉瀾安等一眾和皇帝一起回來的人齊齊搖頭。

傅恒遲疑不定的道:“似乎,從今天早上就沒看到他。”

“什麽似乎,他打進入圍場就當自己是去打獵物的了,根本沒想過要保護父皇!”

傅軒沒好氣的吐槽,恨不得立即將這刺殺皇帝的罪名給謝淵渟扣結實了。

他比謝淵渟大兩歲,兩人自幼一同長大。

從小到大,謝淵渟什麽都要蓋過他一頭,

幼時讀書寫字,他花四五個時辰,方能勉強完成夫子布置的任務。

謝淵渟卻隻消一個時辰便可以完成所有的任務,跑出去偷完兒,還能得來夫子的誇獎。

長大一些了,開始習武,無論刀槍棍棒,

他自認天賦不差,可架不住謝淵渟一學就會,

兩人習武三年,謝淵渟就打敗了所有的武師傅,

那些武師傅非但不生氣,還誇他天賦異稟。

後來謝淵渟不知怎的就成了個紈絝,卻還是贏得了滿京都貴女們的歡心,

父皇對他比對親兒子還好。

樁樁件件的事情在回憶裏激**,讓傅軒覺得謝淵渟唯有一死,方能泄他心頭之恨。

“噗”的一聲,宣和帝的傷口猛地噴出一大灘血,

打斷了傅軒的回憶,也讓營帳內眾人驚慌失措。

“怎麽回事,箭頭不是已經拔了嗎?

陛下為何還會吐血?”

皇後怒罵禦醫,“一群廢物,趕緊給陛下止血啊!”

禦醫手忙腳亂的用藥,宣和帝卻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慌亂間,一位老禦醫跪地道:“皇後娘娘恕罪,陛下傷勢特殊,恐還有別的隱患。

臣等無無能,陳禦醫不在,不敢妄自用藥,還請皇後娘娘速召陳禦醫來啊!”

“荒唐!”

皇後尚未說話,陳閣老便怒罵出聲,“禦醫院距此足有半日行程,這時候撇下陛下,

去叫陳禦醫,你這是要陛下的命!”

“少說廢話,現在就給本宮治,救不回陛下,本宮株了你們的九族!”

皇後是真的慌了,她固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繼承大統,

但現在大燕才經曆天災,國庫空虛,兵困馬乏,

兩國一部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他兒子若是繼位,豈不守業艱難?

無論如何,宣和帝也要活過這一段才能死。

有道是病急亂投醫,那禦醫自知醫術不濟,被皇後一嚇唬,忽然眼睛一亮,

“皇後娘娘,臣等雖然救不了陛下,但是有一個人,一定可以。”

“誰?”

皇後下意識的接話。

那禦醫連忙道:“溫國公世子妃,她是平湖秋月的人,醫術必定不同尋常。”

“對啊對啊,皇後娘娘,平湖秋月的秋家可是天玄醫武世家,

溫國公世子妃肯定能救陛下的!”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些禦醫其實並不確定秋韻能否救回皇帝,

隻知道這種時候,能拖一刻是一刻。

沒想到皇後竟然還真就信了他們的。

“本宮怎麽把她給忘了呢,楊柳,立刻宣溫國公世子妃來見本宮。”

宮女應聲而去,那些禦醫們齊齊鬆了口氣。

外麵的溫婉並不知曉龍帳裏的事情,夜幕降臨,圍獵的眾人都已經回來,

獨獨不見謝淵渟的蹤影,她本能的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元英,去打聽一下,除了你家公子,可還有人沒回來。”

元英應聲離去,少時便回來了,“溫大小姐,除了我家公子,其他人都回來了。

而且,奴婢方才在龍帳附近聽到二皇子說是我家公子刺殺的陛下。”

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溫婉竟然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溫婉壓低了聲音問道:“這附近你們自己人多不多?”

元英點點頭,“溫大小姐有何安排,隻管吩咐便是。”

“讓他們盯緊圍場,他手裏有竄天猴,若是真的遇險,

他應該會放出來,後麵該如何做,應該不用我告訴你吧?”

元英可不是尋常的丫鬟,溫婉相信,她應該能掌控大局的。

想了想,卻又道:“二皇子既然懷疑他是刺客,難保不會對他身邊的人動手,

你還是找個人替你掌控大局,以防萬一。”

元英謹慎的點點頭,“奴婢明白,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