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車上。

黃天翔一直在逼逼叨叨，給劉主任匯報剛才檢查過程，方方麵麵，一絲不苟，仿佛要把自己看到的花花草草都要告訴領導，細致到讓楚陽感到驚愕。

剛才這個逼還看到這麽多的東西嗎？自己一路跟著他，他什麽時候檢查過水溝，什麽時候翻過蓋板，什麽時候進入過電纜層，難道自己是跟了一個寂寞，難道他會分身？

好他媽的假。

其實此刻黃天翔的各種匯報，是想要在要在主任麵前找回一點地位，楚陽仿佛看到他在匍匐在地，不斷地搖自己的狗尾巴，畢竟剛才他才找到兩個問題，還要劉主任開口問被人要問題，這讓他覺得辜負了劉主任的期望。

他需要求得主人的愛撫。

其實按照正常的情況，應該是他找到很多的問題，然後讓別人來求我們的劉主任，然後把那些問題都給換掉，這劉主任主動問別人要問題，這就有點掉價了。

此行不虛，楚陽終於在這個家夥身上學到了一點東西，那就是不要臉的程度，人啊可以不幹出點事，但是你啊，這個態度要擺正，還得有一張虛偽的口。

黃天翔說了一路，幾乎沒停過。

楚陽都有點坐不住了，換了好幾個姿勢，想要放屁，憋住了。

自己是個有素質的男人。

楚陽觀察了一下劉主任，他卻坐的很穩重，臉色也很平靜，甚至帶著微笑，時不時指點附和幾句：“正常的，下次注意就行了。”

楚陽不知道劉暢是否知道黃天翔在想什麽。

他這種表情，實在太過生動了，生動得會讓楚陽以為他是電視裏麵的人物，演出來的，或許現在這個隻會一味討好的黃天翔，就是這樣被他培養出來。

楚陽有種悻然，還好自己不被這個劉暢看好，自己可不想成為這樣一條的爬行動物。

回到公司車庫，司機停車去了，三人準備各自散去，反正相看兩厭，但是劉主任突然掏出兩個信封，先遞給黃天翔，然後才慢慢給了楚陽一個，這尼瑪是啥？不想給別給啊，我還不想要呢。

楚陽接過以後，手臂保持不動，手指頭在底部磨蹭下，不厚，估計隻有一兩百。

小錢一疊，問題不大，不算賄賂。

大錢也輪不到自己。

“收好了，別讓別人看到，今天辛苦了，楚陽你就加加班，回去寫寫這個稿子，就這樣。”劉主任說完就走了，一點都不留戀，這錢也不交代一下嗎，我就當是你發的工資了。

黃天翔看了一眼楚陽，冷哼一句，楚陽給他一個帥氣的微笑，來了一句：“中級工”

殺人誅心，他直接翻臉走了，三次高級工不過，現在很多人都在背後議論他到底什麽時候能通過高級工，甚至還開起了賭局，賠率不錯。

這好像已經已經成為他生命中最恐懼的一句話。

吃完飯楚陽回到辦公室加班寫稿子，媽的，總感覺自己今天成了一個冤大頭，好在收了一個紅包，彌補了心靈的創傷，自己也不是談錢，就是喜歡這種不勞而獲的感覺。

不過想到今天的黃天翔和主任的所作所為，楚陽真的無法下筆，因為自己真的很難寫出什麽光輝的正麵形象，啊，還是造詣不夠，看的片子不夠多，做不到……

“楚陽，這是忙啥啊，還不回去？”楚陽正在胡思冥想的時候，肖波回來了一下，估計是忘記拿家裏鑰匙了，他這個人總是喜歡丟三落四的，還沒老就糊塗了，老婆也丟了。

楚陽扭了一下脖子，站起來喝了一口水說道：“還能幹嗎，寫稿子唄，你又不知道我今天被誰支配了，人家下班甩手就走，我他媽的就苦逼地加班。”

肖波微笑：“我看主任這是看到了你的潛力，想要重點栽培你了，黃天翔是爛泥扶不上牆了啊，你加加油，好好寫出來，我覺得大有可為。”

楚陽：“波哥，有個事跟你探討一下，你說今天的檢查吧，我們看似忙碌了一天，其實就跟唱戲一樣，大張旗鼓，又是拍照又是通訊稿的，可是啥也沒查到，楚總那邊搞那麽大的陣仗，各種嚴格下命令，落實指標，我們這樣搞，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其實這也是楚陽不知道什麽下筆的原因，感覺那裏不對。

肖波拍了拍楚陽的肩膀，一副見慣了大場麵的樣子：“這個政策嘛，就好像你拍戲打架，氣勢架勢必須要得足，讓人覺得氣派，動作隻能點到為止，不然真的打，這些個人，肯定出事。”

肖波看楚陽還是有點疑惑繼續補充：“為什麽查問題，劉主任喜歡帶黃天翔出去，他難道不知道黃天翔是什麽水平嘛，高級工都考不過的人，別人就是要這個效果，上麵領導說了要查，那就查，其實要真的查這個安全隱患，那個地方經得住仔仔細細的查呢，可是查出來太多又太難看了啊，這是得罪人的事情，劉暢還是懂分寸的。”

好吧，全他媽的是和泥巴，算了，在公司，誰都是一個原則，明哲保身，很多時候，你在公司巴結千百個人都可能沒機會升遷，但是你得罪了一個人，就能讓你萬劫不複了。

其實大部分的人都想幹點事的，但是又不敢幹，怕死啊，還不如熬資曆，慢慢就成了這個躺平式或者說是虛度光陰，最後都是淨幹一些沒有營養的事情來提升業績，想一想這也是生存之道。

肖波正準備走，又回頭笑道：“楚陽，我昨天晚上和黨群部辛主任打麻將說起你啊，他說到你那是一臉的可惜，他說你他一直都很欣賞你，當初有意讓你去黨群部的，可你自己不願意，夠驕傲的啊。”

楚陽這就有點想不通了，出口反駁道：“我去，我什麽時候不願意了，當初他說想要提我上去，我還激動了好幾天睡不著覺，一直懷揣希望呢，等到最後什麽風都沒有，自己絕望了，他不給我弄，還說我不願意了？”

肖波：“辛主任主動提出說想要你的吧？”

楚陽回答說：“對啊。”

肖波：“然後呢，你做了什麽？給人送禮，給人回應了嗎，你為這件事做出行動了嗎？”

楚陽愣住了：“這～”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肖波：“別人說了想要你，是給你發出了信號，難道就能直接要你了，你以為別人不需要運作？這個時候，你不跑動跑動，別人怎麽知道你想不想上來，你不打蛇隨棍上，你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

楚陽終於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看來自己錯過了機會啊。

就是別人打了信號，自己沒送禮唄。

接下來的幾天。

楚陽繼續跟著劉主任還有黃天翔到處去狐假虎威，可都是虛晃一槍，根本不見血的，楚陽基本都是一言不發，就靜靜地看著黃天翔裝逼。

自己的槍是不會輕易出，因為太過堅硬，槍出如龍，隻為見血。

渾渾噩噩，虛虛偽偽過了一周。

查了10個變電站，12所供電所，查出問題上百條，但是楚陽卻感覺自己虛度了一個星期。

或許虛度才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