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淵拍了拍沈微螢的肩膀,更像是種無聲的支持。

二娃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突然造了大災,就算有陸珩淵和沈微螢安慰也沒能收的住心緒,最後硬生生的哭暈了過去。

沈微螢也是沒轍,隻能把這孩子托付給了周圍的鄰居,自己帶著陸珩淵回了宿舍。 不過一進門,兩人就不由得有些尷尬。

那惡霸已經被聞訊趕來的人帶走,這會兒屋子裏一片沉寂,沈微螢來回掃視了一圈這破敗的小屋,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試探著開口:“要不你去找找村長……?”

村長能跟喬旭搭得上線搞什麽支教,自然對那些知名企業家有些了解。如果陸珩淵過去,搞不好還真能混個不錯的住處。

可偏偏陸珩淵搖了搖頭,這男人打量了一遍屋裏,就自顧自把幾張從教室搬來的板凳拚在了一起:“你睡床,也沒幾個小時了,我將就一下就行。”

這怎麽將就?

沈微螢窩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頭,忍不住借著月光打量身邊。

陸珩淵身材比例很好,一個長手長腳的大男人窩在幾張板凳上頭,怎麽看怎麽委屈。手腳伸展不開也就算了,板凳沒法嚴絲合縫的挨在一起,這男人連動彈都要小心翼翼。

沈微螢看著就有些心疼,可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關切咽了回去。

她與陸珩淵現在的關係本身就有些異樣,不過是她自己被上輩子的回憶捆綁,躊躇遲疑的不敢往前邁步。

如果她現在開口關係,陸珩淵順口要一起睡,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一往無前的沈微螢在這件事上就莫名有些慌亂,她呼出口氣,就趕忙扯著被子閉上了眼。

也許是這一晚上實在經曆了太多,心緒大起大落之下沈微螢隻是稍一閉眼就睡了過去。陸珩淵這才放鬆了身體,索性從板凳**坐起身來,轉而看向了沈微螢。

在月光底下,陸珩淵低了低眼。

等第二天一早起來,身邊的板凳床早就空了。可算是免除了一大早見麵同床共枕一般的尷尬,沈微螢鬆了口氣,自顧自坐起身來。

雖說二娃家裏出事,可該上的課還是得繼續去上。沈微螢洗了把臉出門,自顧自拎著書本開始備課。

陸珩淵一大早不知道跑去了哪兒,沈微螢心中大致有些猜測,倒也不大在意。畢竟可是商界巨頭,這麽一個小村莊裏頭,估計真沒幾個能在陸珩淵手底下討得到好。

她一手書本一手紙筆,正勾畫今天的講課內容,就聽見院子外頭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響,還有幾個婦人的推搡:“你去嘛!總得有個人敲門的呀!人城裏要講禮貌的,你這樣不行!”

沈微螢就莫名有些想笑。思路已經被這兩句話打斷,課備不下去,沈微螢索性就站起身來,隨手打開了院門。

外頭幾個婦人估計也沒想到這些話被她聽了個清清楚楚,對上沈微螢的視線一時就有些尷尬。還是裏頭一個性子直爽的上前兩步,直接把挎在臂彎的小竹籃塞進了沈微螢懷裏:

“俺們也沒啥值錢東西,就是點兒自家的青菜雞蛋,算是個心意吧,給沈老師你道個謝。”沈微螢愣了愣神,趁著這功夫,後頭幾個女人也是七手八腳的圍了上來,把手裏帶著的土特產往沈微螢懷裏塞:

“對啊對啊,要不是沈老師你,那惡霸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呢!”

沈微螢這才反應過來。上輩子她隻是聽說那惡霸為禍一方,不過她自身難保,當然也就沒能接觸到這些性子淳樸的女人們。

這輩子她勉強用計處理了惡霸,才算是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受著欺壓卻不敢反抗。

沈微螢就歎了口氣,抱著懷裏的一籃子雞蛋,隻覺得心口滯澀。她就抬起眼來,神色嚴肅:“禮物我可以收下,但是你們一定要記得。”

她語氣稍稍一頓:“忍耐和退讓沒有任何用處,如果有人踩在你頭上,對你欺辱傷害,你就一定要努力反抗。”

“我們不求能贏,就是要讓他自己知道,我們沒那麽好欺負。如果你敢下手,我們就敢魚死網破。”她語氣實在是太過正經,震得那幾個農村女人都愣了愣神。

接著,打頭那女人像是反應過來什麽,她看著沈微螢白白淨淨沒有分毫傷口的小臉,就狠狠點了點頭:“謝謝沈老師。我們知道該怎麽做了。”

沈微螢就露出了自昨晚開始的第一個笑容,她衝那些女人們點了點頭,抱著滿懷的菜蔬轉過頭來,卻正對上陸珩淵含笑的雙眼。

這男人伸手接過她懷裏的菜籃,就緩下聲線詢問:“說起反抗,這算不算是你從林淑華身上得來的啟發?退讓和忍耐沒有任何作用……”

陸珩淵語氣稍低,有些心疼的歎了口氣。

沈微螢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是故作深沉的開口:“這麽說的話,那是也不是。”

陸珩淵就搖了搖頭,兩人一道把菜蔬放進廚房,沈微螢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正要開口,就見外頭天色陰沉,大雨頃刻之間傾盆而下。

陸珩淵呼出口氣:“幸好這菜來得及時,不然我們就要考慮該去哪兒找午飯材料了。”

沈微螢才剛點了點頭,神色就驀然一變。她頂著暴雨衝進臥室,拎著自己的雨傘就往村長家裏頭跑。

陸珩淵還有些莫名,不過他對沈微螢的決定向來支持,就也舉著雨傘衝去了村長的二層小洋樓底下。

“村長!”沈微螢高聲呼喊:“雨下的太大了!您得趕緊把人都集合起來!我們得去村裏頭最高的地方!”

陸珩淵眉頭一皺,心裏有了些猜想。

“這是作甚呐,下著大雨,誰願意出這個門呐?”眼看著那村長還窩在小洋樓裏頭心不甘情不願的擺了擺手,陸珩淵眉頭一皺,就仰起頭冷聲嗬斥:“到底走不走?!一會兒命都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