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淵這張臉都算是金字招牌了,再加上這男人語氣狠厲,單氣場就震得那村長不敢多話。
雖說這小老頭還是不大明白沈微螢和陸珩淵的打算,不過到底是不敢再拖延敷衍,就急急忙忙戴了個小帽子出門,拎著個廣播用的喇叭高聲呼喊:“各家各戶的都注意了啊,上高地了啊!”
“村東頭那小山坡,三分鍾出不來的村裏可就不管了!”
村長發話,村民們就是再不滿意,也一個個都絮絮叨叨交頭接耳的走了出來。這村子不大,人也算不上多,都還沒到村長交待的三分鍾時間,村民們就已經擠擠挨挨的站在了那小山坡上頭。
沈微螢鬆了口氣,就轉頭交待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村長:“咱們點點人吧,看看都來齊了沒有?”
那村長就一擺手:“這還有什麽可點的?村裏一共十幾戶,我一眼就知道誰沒露頭!”也就他這話音剛落,人群裏頭傳來個女人的聲音:
“村長!二娃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二娃?!
沈微螢麵色一變,她與身側的陸珩淵對視一眼,兩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轉過身去,不約而同向著二娃家裏狂奔。
“二娃!”沈微螢揚聲呼喊。那孩子就跪在主臥,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轉了過來,似乎是對他們兩人的狼狽和風塵仆仆有些疑惑。
沈微螢鬆了口氣,趕緊交代:“快走,不能在家裏待著了,馬上就要出事了!”
二娃卻是搖了搖頭,這孩子年紀不大,可心思卻著實是有些倔強。還不等沈微螢開口再勸,這二娃就斬釘截鐵的開口:“我不走。我娘還在這兒,我得給我娘守靈。”
沈微螢就抬了抬眼。村裏動作不慢,這會兒那上吊的婦人已經被收拾妥當,安安穩穩的放進了棺材,隻等著過了日子就能下葬。
按理說這會兒確實應該守靈,可現在……
沈微螢皺了皺眉,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身邊的陸珩淵一個箭步衝了進去,隻伸手一撈就把這孩子箍在了懷裏。
二娃說到底都還是個孩子,又跟著母親相依為命,兩人吃不飽穿不暖的,怎麽能跟陸珩淵一個成年男人抗爭?
見陸珩淵輕易地壓製了二娃的掙紮,沈微螢就鬆了口氣。
兩人帶著孩子出了小院,沈微螢轉眼一看,就見遠處的山頭已經有了鬆動的痕跡,上頭嶙峋的石塊兒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滾落。
“快走!”沈微螢麵色一變,聲音都有些尖利。陸珩淵見她神色不對也知道不好,這男人對沈微螢十分信任,連回頭核實確認的功夫都省了,就死死抱著懷裏的孩子拔腿狂奔。
沈微螢拽著陸珩淵的衣角,一邊抬手遮著越來越大的雨幕,一邊艱難的辨別方向。
這兩人好容易才爬上山坡,沈微螢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抬頭就看到那村長愣愣的看著自己身後,一張嘴驚愕的長大。
沈微螢就趕忙轉過頭去,身後就是泥水夾雜著碎石,幾乎頃刻之間就掩埋了大半的村莊。
陸珩淵放下懷裏的小家夥,也是禁不住鬆了口氣。
一時也沒人說話,站在村頭這小土坡上,此起彼伏都是驚愕又惶恐的吸氣聲。好半天才有個女人開了口:“這,這!我院裏的雞啊!村長怎麽就不說清是啥事兒呢,我那土炕底下可還埋著錢呢!”
邊兒上就有人反駁:“還惦記那點兒錢和雞!人能活著就不錯了!要是村長真告訴你是泥石流,我看你也得埋到那底下去!”
村長聽了這話就有些尷尬,這小老頭撓了撓頭頂,扯著嘴角幹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湊到沈微螢跟前,語氣跟一開始算是天差地別:“這,沈老師不告訴我是什麽事,就是因為這個啊?”
沈微螢倒也沒在意他看人下碟,她緩和下神色點了點頭,語氣帶著難得的鬆懈:“泥石流下來,大家都惦記自己半輩子的積蓄。可雨和石頭又不等人,真讓他們回去拿,怕是根本就時間往外跑了。”
沈微螢稍稍歎了口氣,看著身後滿臉劫後餘生的村民們,忍不住勾起個又輕又緩的微笑來。
陸珩淵在一邊看著也是不由得有些寬慰,這男人稍稍低了低頭,唇瓣就湊在沈微螢耳邊:“不過微螢,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會有泥石流的?”
沈微螢就是一怔,那男人語氣低緩,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熏得耳畔灼熱泛紅不說,連帶著脖子上都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沈微螢就猛地退開兩步,紅著一張小臉擺了擺手,這才吭吭哧哧的編起了瞎話:“這,我還不是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村裏是盆地,地勢太低,四周的山坡土質又鬆散,碰到大雨就容易誘發泥石流嘛!”
沈微螢嘴上說的理所應當,心底卻是暗暗腹誹。我還能給你什麽解釋,告訴你是上輩子聽說的不成啊?
說著,沈微螢就撇了撇嘴:“泥石流沒來,大不了大家淋淋雨白跑一趟。問題是萬一碰上一次,那可就是救命的事兒了啊。”
這話倒也說得過去,陸珩淵稍作思索,慢悠悠的點了點頭。這男人稍一低眼,看著沈微螢那張泛紅的小臉,忍不住抿了抿唇,將唇角的笑意壓了下去。
這要是笑出聲來,怕是真要急眼了。
沈微螢倒是不知道這男人的心思,不過是直覺的發現不對,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似得看了陸珩淵好幾眼。
這兩人在這邊眉來眼去,另一邊村民們接受了現狀,倒也安安分分,沒鬧出什麽太大的亂子。村長歎了口氣,招呼著大家聚在一起。
“這雨一時半會沒停,咱們也不敢往地勢低的地兒走。大家看看自己都有什麽用得上的,這兩天就先在這兒將就將就吧。”
說著,這村長一拍腦門,恍然似得開了口:“對了!咱還得想辦法求救呢!不然這一天兩天的還行,要是困的時候久了,誰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