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笑了幾聲,站起身道:

“公主殿下懷疑我,倒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為表誠意,可是帶了禮物來的。”

說著,他用腳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劉允玫,這個動作裏充滿隨意和散漫。

魏思音眸光冷沉,看出了他其實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劉六小姐確實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但拿她做禮物,是不是輕了些?”

聞言,男人譏笑出聲:

“公主此言差矣,我在帶她來之前,一直擔心她這個禮物太重了,會把公主您壓壞了。”

他這是在調侃劉六小姐過人的體重,也是對魏思音的大不敬。

緊跟著魏思音的鬼麵衛統領金今立即訓斥道:

“大膽狂徒,你竟敢冒犯公主!”

男人歪著頭,雖然他的眼睛和臉都沒有露出來,但隨著他的肢體動作,就是能讓人感覺到他對魏思音等人充滿了不屑。這樣的態度說是來投靠新主子的,連他自己本人都不信。

“公主殿下,不論您怎麽想,反正人我是給您帶到了。”

他說著就毫不客氣,一腳把劉允玫踹過來,鬼麵衛霎時嚴陣以待,金今的副手上前一腳踩住不停滾動的劉允玫。

魏思音看著這一幕,嘴角一抽,位昔日驕橫囂張的劉六小姐,現在就像個討人嫌的皮球,誰都可以踢一腳。

但想到劉允玫那些以虐待平民為了的惡劣事跡,她對此隻有一個感受,活該。

“劉府的事,該招的人什麽多招了,光是在府邸裏抄出的那些東西就足夠給他們一家人定罪的,不需要再來一個劉六小姐告訴朝廷什麽天大的秘密。”

魏思音望著男人臉上的麵具,似乎很感興趣般研究著上麵仿佛用奇特文字篆刻的紋路,“朝廷之所以不放過她,隻因為她罪孽深重,隻有被問刑才能平息那些慘死在她手中冤魂的怒火。”

她也說的很清楚,那就是朝廷要劉允玫,但劉允玫也就是個需要被懲治的罪人,根本沒那麽重要,這男人休想拿劉允玫當什麽重要的籌碼。

男人聽了也不惱火,仍然不改散漫的態度,“公主殿下說的也是,這又肥又醜的死丫頭能頂得上什麽用場?我把她從福安手裏偷出來,也沒打算拿她邀什麽功,隻是想搭上公主您這條線罷了。”

魏思音聽後冷嗤一聲,再懶得和他打什麽啞謎,一雙冷豔的美眸凜冽如劍地盯著他,“想投誠可以,但想摘了麵具讓本公主看清你的臉,再報上你的姓名,否則——”

她頓住片刻,然後露出優雅的微笑:

“否則福公就在此地,我這就請人知會他老人家一聲。總不能讓老壽星不開心,是不是?”

男人聞言也不知是怕了,還是如何作想,一改方才心不在焉的張狂,還真就聽她的話摘

麵具下,是一張五官端正,尚算清秀的臉。

就是那眼神即便含笑時,也透露出些許陰狠,讓人不願親近。

魏思音眸光閃爍片刻,心裏認定了一件事:

他是有備而來,用了易容術。

這張略顯平凡的臉,絕不會是他的真容。

她手指輕輕一動,一隻銀色的小蟲極輕盈地扇動翅膀,在空中飛得極快。

這是她放出了本命蠱,用來探查這男人的氣息,摸清對方的內功和底細。

本來遇到這種情況,她都是放靈蛇去感知,但靈蛇太容易被發現,所以這一次她寧願損耗心力,也要驅動本命蠱。

但就在那銀色小蟲快飛到男人身邊時,她的心忽然狠狠一顫。

內心大為驚動之下,在臉上她隻是淺淺蹙眉。

她的本命蠱竟然在空中遇到了無形的屏障,那男人身上藏了什麽東西,可以阻止蠱物接近。

男人朝她眨了一下眼,微側著頭笑得溫良,唯有那雙眼白略多的眼底跳動著詭譎異光,“在下姓白名隱,是嶺南人士,遺腹子,十二歲那年隨家母北上進帝都,一個半月後家中突逢變故,家母不幸離世,從此之後便拜在福公門下,討一口飯吃。”

魏思音收回本命蠱,冷冷地回望他。

“公主殿下,我聽說您這次來赴宴,除了這些冷冰冰戴著鬼麵的家夥之外,還帶了個人。”白隱的眼眸在日光照耀下,仿佛閃爍著盈盈鬼火,愈發詭異。

魏思音對他知道自己把顧瀾也帶來了毫不意外,她不動聲色地問,“本公主的隨從人數眾多,你說的究竟是誰?”

“當然是那位大義滅親的顧二公子。”

白隱在提到這個名字時,嘴角的笑意變得格外溫柔,“不瞞公主殿下,我知道福安這老東西的很多秘密,這其中就包括,他讓淩督公練的那種邪功,該如何克製祛毒。”

魏思音瞳孔緊縮了一瞬,看他的眼神變了。

明知他是在釣魚,但他拋出的這個餌,由不得她不心動。

“福安手裏攥著克製邪功的獨家秘法,因此他練了和淩督公同樣的邪功,卻能活這麽久。當然,這也和他總是吸女子精氣有關,可多一個保命的法子,總比沒有要好,您說是不是?”

白隱笑眯眯地說完,就見魏思音神情冷厲地問:

“你想讓我用顧瀾,換你這個所謂的法子?”

“既然公主這麽痛快,那我就也不打啞謎了。”

白隱的舌尖頂著上顎,神情變得有些興奮,配上他那張蒼白虛弱帶著病氣的麵容,就像是一條即將吞下獵物的白色蟒蛇,“你和顧二公子之間有些私交,你把他交給我,我就用能讓淩督公活命的法子來換。我也知道公主身邊能人輩出,其中那位南羌來的小王子就格外精通巫毒之道,可他再厲害,不也沒能為淩督公解決後患嗎?公主,您可要想清楚了,能幫淩督公的隻有我。”

魏思音沉眸不語,她身旁的金今壓低嗓音道:

“公主,此人絕非善類狡詐成性,他很可能是在說謊!”

她又如何不明白這道理。

可事關淩寒,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會輕易舍棄。

“好,我答應你。”

魏思音恢複平靜,冷淡地看著他,隨後抬起手,朝著身後的鬼麵衛做了個手勢。

隨即,其中一個身量瘦弱些的男人被推了出來。

他臉上也戴著青銅鬼麵,可白隱一看到他就笑了起來,“顧兄,別說戴著麵具了,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