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小可憐的桑落,忽然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想到自家公主磨人的那些手段,他不敢想象,她說的對他負責到底,那得是多美的畫麵。
……
城郊一處茶莊內。
前來巡邏搜查的羽林軍分隊前腳剛離開,後邊倉庫的門開了,兩個穿著黑色鬥篷形容鬼祟的男人走進去,又很快轉身把門關上,就好像外頭的陽光裏藏著吃人的怪物。
倉庫內隻亮著一盞燭台,靠牆擺著一張羅漢床,上麵有個人影隱在昏暗中。
黑鬥篷們見了**的人,都表露出恭敬臣服的姿態,朝他行了個異族的禮。
若是阿離在這裏就能認出,這是圖珈人對他們的貴族和王者才會行的見麵禮。
隨後,左邊的男人緩緩開口,聲音裏沙啞滲人,還帶著異族人生澀的腔調:
“福大人,我們在帝都城內的人暗中查到消息,大齊的音公主仍沒放棄尋找淩寒的下落,她應該是認為淩寒落在了我們手中。她讓人拿著肉身蓮在靠近城門的民坊走動,故意吸引我們現身。”
聞言,**半躺著的人眼裏猛然煥發出貪婪急迫的冷光。
魏思音果然如他所料,以肉身蓮為餌,就為了引他現身!
肉身蓮於他而言,那就是未來幾十年的壽命,她如此大方地設局做東,他怎能不赴宴?
但他自然不會蠢到親自去。
“告訴魏焰,讓他帶人去,這次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把肉身蓮給我搶回來!”
黑鬥篷們對視一眼,方才開口說話的那個男人遲疑道:
“可是……”
見他猶猶豫豫,福安不耐煩起來,“可是什麽?有話就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男人心一橫,不再為難:
“魏世子最近身子不大好,數次瀕臨失控,他恐怕沒法為福大人承擔重任。”
“我不是讓你們找人血給他喝嗎?他都喝了多少了,怎麽還在失控?”福安怒聲逼問。
男人頓了一下才道:
“我們用來給魏世子續命的蠱,本就是極其高深的禁術。以前聖女大人還在時,憑她的造詣還能穩住蠱蟲的躁動,但她死後,那些蠱蟲感應到她的力量消失,就……”
“所以你們就都是一群廢物,沒了那個女人就壓製不住續命蠱了?”福安冷笑著問。
男人趕緊跪下,“福大人,我們的蠱術造詣雖然不如聖女大人,但假以時日還是能穩住蠱蟲的,隻是需要時間……”
“時間,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福安暴怒至極,沒了肉身蓮為他從女子身上吸來精華,他怕是還活不過淩寒那個短命鬼。
上次的壽宴上,他本來都已經將肉身蓮視為囊中之物,結果那個圖珈妖女卻失了手葬送了他全部計劃。
而他這麽多年就為了圖珈黑蠱師能將魏焰變成蠱人的秘術,他不知耗費進去了多少人力物力,原以為養出的蠱人是能讓淩寒下地獄的製勝法寶,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還讓淩寒跑了。
現在讓魏焰去幫他搶個東西,這群黑蠱師都告訴他,需要時間。
他哪來的時間供他們揮霍?
這些人就是想熬死他!
若是擱在以前,他一個不順心早抬手把他們都殺了。
但現在他淪落到這步境地,也就隻有這些人可用,所以隻能忍耐。
“廢物,都是廢物,給我滾!”
在他的叫罵聲中,兩名黑蠱師快速離開倉庫。
等他們都走了,福安爬下床,走到斜對麵,一把掀了黑布,露出一麵巨大的銅鏡。
鏡子裏映出的人,頭發花白沒有光澤,麵容半老半年輕。
福安看著他臉上那些皺紋,一道道猶如溝壑,也像蟲子爬過的痕跡,格外醜陋猙獰。
他實在看不下去,一拳頭把鏡麵打得稀碎。
碎裂的鏡片紮傷了他的手,從傷口流出的血已經不是正常的鮮紅色,隱隱泛著陰森的黑。
這時,原本緊閉著的門開了。
日光照進來,他喉嚨裏發出難耐的嘶吼。
沒了肉身蓮供給他更多精華,他甚至連日光都見不得。
來人很快關上門,好像生怕他被日光灼傷。
“是誰?!”
福安眯著眼回過頭,在那人要靠近時甩出一把匕首。
“福公,是我。”
女子低沉的聲音響起,福安聽後雖然止住殺意,但神色仍舊難看,“我不是讓你去盯著雲氏那邊嗎,你怎麽來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頭,露出覃夫人那張曆經滄桑的臉。
她看到福安蒼老了一半的容顏,露出無比心疼的表情,喃喃道,“您的臉,怎麽變成這樣了……”
福安的臉色更加冷酷,轉過身去,“去你該去的地方,辦好我交代你的事,這裏不需要你。”
他需要的是肉身蓮,而不是這個老女人含情脈脈的眼神。
被她這麽看著,他惡心的要死。
“福公,我知道您要的是什麽。魏焰不能臨危受命,但我可以!”覃夫人目光炯炯地望著他,毫不掩飾她對這個男人的癡迷和忠心,“我願意為您去奪回肉身蓮!”
聞言,福安的身影頓住。
片刻後,他緩緩回過身審視著覃夫人,“魏思音可不好對付,你真的行?”
覃夫人露出勢在必得的狠訣笑容,“我這條命就是福公給的,若是拿不到肉身蓮,我絕不活著回來見福公!”
福安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輕輕笑了。
他的臉因為這抹冰冷的笑意,變得更加詭譎猙獰,“好,既然有你這句話,那本公就再信你一次。”
覃夫人剛要繼續表忠心,卻聽他幽幽道:
“若是十日之內你拿不到肉身蓮,我就用你去喂魏焰。雖然你人老了,身上的血肉不新鮮,但你有內力修為在身,對那小子來說也是大補的好東西。”
“屬下明白。”
覃夫人眸光沉下,躬身告退。
走出茶莊後,她蒙著麵紗,和一個挑著擔子賣雞蛋的農婦擦肩而過。
兩人沒說一句話,農婦慢悠悠地走到一裏地外的驛站時,才從擔子裏取出一張紙條,不動聲色地塞給了在驛站馬廄外蹲著的馬夫。
那馬夫揣著紙條走上驛站二樓,敲開最裏麵那間房,對坐在裏麵喝茶的長袍男人畢恭畢敬地獻上紙條:
“這是福安身邊的人傳出的消息。”
男人打開看過後,嘴角露出笑意,“下去吧。”
有了這份情報在手,二殿下一定會他萬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