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閑聊了幾句後，司鵲羽便放下了碗筷。

但司冀中注意到，她多吃半碗，想來是心裏高興吧。

他的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絲喜悅，她若開心，他這個做父親的，也算出了一點力了。

——

婢女喜兒歡天喜地的過來時，沈雲枝正在看書。

“小姐，姑爺過來下聘了，您快過去看看吧。”喜兒年紀小，心思單純，這會兒得了消息，便歡歡喜喜地過來給沈雲枝報信。

聞言，沈雲枝卻是放下了手中的書，疑惑道：“下聘？”

“是啊。”喜兒在沈雲枝旁邊蹦躂著，“姑爺帶了十二個箱子過來，說是給小姐的聘禮呢。”

這下沈雲枝確定自己沒聽錯，便問她：“他如今在何處？”

“在前廳與將軍和夫人一同商議小姐的大喜之日呢。”

沈雲枝站起來，“那我便也去瞧一瞧。”

喜兒高興地跟在沈雲枝後麵，一路上還嘰嘰喳喳地說著墨竹簫帶來的聘禮，絲毫未發覺沈雲枝並未聽進去多少。

沈雲枝則是震驚，上輩子沒有這回事，為何這輩子，他會主動過來下聘呢？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父母來安慰她，她便想起了自己還有門親事來，便向父母提出退婚之事。

母親心疼的抱著自己哭，父親則是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之後，沒過多久，父親便過來告訴她，墨竹簫不同意退婚，他說，可以當此事未曾發生。

可她是沈雲枝，她是高傲的，如今卻失了清白，怎可再嫁給他？這與羞辱他又有何異？

況且那時，她已經在宋清嫵的說服下，以為自己愛上了蘇子燁。

這般，她便更不肯嫁給墨竹簫了。

墨竹簫沒有放棄，反而親自登門來解釋。

那時，她的神智已經不太清，聽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沈小姐與在下的婚約一直存續，在下便不會將沈小姐棄之不顧，京城人都知道沈小姐是墨某的未婚妻，墨某也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

他甚至當著父母的麵跪下，保證道：“若未來有一日我對不起沈小姐，或是用此事借題發揮，便叫我死無全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這些話，這些舉動，卻沒有安撫好她一分一毫，反而徹底惹怒了她。

在那時的她看來，他分明就是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即使他跪下發誓，在沈雲枝的眼裏，也不過是假惺惺的扮演忠義之輩，畢竟，是她先對不起他的，如今他再擺出這副姿態，分明就是有意看她笑話。

她發了瘋一般地捶打他，叫他滾，叫他永遠也不要出現在自己麵前。

府中下人，他的侍衛，一眾人都在跟前，看著她猶如潑婦撒潑，看著他被一個失了清白的女子發瘋捶打，這與當眾打他的臉有何區別？

沈雲枝已經什麽都不顧了，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她已經髒了，他分明是施舍自己，他不過是故作清高，想讓整個京城人都知道他的有情有義。

她恨他，恨他不肯退婚，用她做墊腳石，樹立自己的形象。

他這樣的行為，又把她當了什麽？

沈雲枝記得，那時的墨竹簫一言不發，也不反抗，由著她將他當做出氣口。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臉色都未變一下。

現在想來，墨竹簫便就是那寡淡的性子，即使在聽著宋清嫵與蘇子燁的活春宮，他的臉色也依舊平淡如水，勾不起一絲漣漪來。

她到了前廳時，沈青山正與墨竹簫交談著，臉上掛著滿意的笑，連宋嫻臉上也有幾分溫婉的笑。

父親好像對這個未來的女婿很是滿意呢。

“父親，母親。”她微微彎腰，行了個禮。

待二人看到她後，她才向墨竹簫行禮：“墨將軍。”

墨竹簫站起來，客氣道：“沈小姐。”

“枝枝今日怎會過來？母親聽你哥說，你近日在看醫書。”宋嫻朝她伸手，示意她到自己的旁邊來。

沈雲枝乖巧地坐在宋嫻身旁，小聲解釋道：“女兒聽到墨將軍過來，正巧看書也乏了，便想過來看一看。”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墨竹簫再度站了起來，客氣道：“沈小姐，你與在下一直有婚約，定下婚約時，沈伯父與沈伯母曾說，待你十七時，再正式提起婚約之事，如今沈大哥已經完婚，沈小姐也過了十七的生辰，今日在下便備下聘禮，正式向沈伯父與沈伯母下聘，向你提親。”

沈雲枝正欲站起來答話，便被墨竹簫手上一個細微的動作阻止。

“沈小姐無需多禮，你有何想法，可直接向在下提。”

沈雲枝消了起身的念頭，點了點頭，“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父母都在，墨將軍便與他們二人商議即可。”

她說完後，便低下了頭，沒有看到墨竹簫眼底一閃而過的鬆快。

“自是要告知於你的。”宋嫻伸手握住沈雲枝的手，附在她耳邊道：“你若不願意，便悄聲告訴我，我來說。”

沈雲枝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和父親交談的墨竹簫。

上輩子，墨竹簫被退婚後，一輩子也沒有成婚。

他雖官在四品，但父母雙亡，唯有一養妹在府中與他相依為命，就連兄妹二人的住宅都是他用半條命換來的。

想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實在娶不到妻子了，才堅持著與自己的婚約吧。

沈雲枝並不怪他，古人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哪個孩兒成婚撫育後代不是父母的期許呢？

察覺到她的眼神，墨竹簫緩緩回頭，卻瞥見她飛速低下頭。

他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被沈青山的聲音帶回了視線。

沈雲枝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擔憂自己方才偷偷打量他被他發現。

過了許久，她才悄然抬頭，瞥見他神色正常，猜想他大概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的。

“枝枝，你可有想法？”宋嫻小聲問她。

沈雲枝搖頭，“女兒都聽父親母親的。”

墨竹簫能常常到家中來，還不少次給她帶禮，想必父母都是滿意的，既如此，她便聽從父母意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