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榮將自己大半的身子沉入沐桶中。

她因為太過疲倦,便滑了進去,睡著的時候不知,險些溺死。

隻聽到府上的丫鬟大喊道:“來人啊!小姐她溺水了……”

身上被人裹著衣裙,她淋了雨又發了高燒,渾身發燙。

最後意識稍微清醒的時候,是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直至許久,聲音漸漸消散了。

楚昭榮做了一個夢,這一次與上次的不同。

她夢見她忤逆蕭懷燼,最後他暴怒滅了楚府,她被他禁錮在府上的地下密室裏,永遠逃脫不掉。

她被噩夢驚醒,醒來時已經大汗淋漓。

可又慶幸,這隻是一場夢。

“阿榮,阿榮醒醒……”

母親的聲音縈繞,以及哥哥的聲音。

楚昭榮睜開了雙眼。

她逐漸恢複了清明。

看見了圍在自己身旁的家人們,她鬆了一口氣。

“……母親,二哥。”

她語氣艱澀,聲音沙啞。

卻未曾看見大哥與三哥。

“大哥和三哥呢?”

楚昭榮緩緩撐起身坐起。

母親程氏將軟枕墊在女兒的腰後,輕撫她的發絲。

旋即,歎了一口氣。

“你三哥,他……”

程氏欲言又止,臉色不是很好看,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二兒子。

二哥楚昀神色坦然,他一襲月牙袍顯得更加溫潤。

他輕聲低語道:“阿珩性子急,誤會你因攝政王的事選擇溺水。昨夜誰也攔不住,他提刀就去了攝政王府,大哥策馬追了過去。一夜過去了,父親派去的人,也還沒有消息。”

“加上,五妹妹與二皇子殿下阻撓和親一事。父親分身乏術……阿榮,別怪父親沒來看你。父親還在朝中為五妹求情。”

楚昀雖是不了解父親的行為。

楚芸淑的確是犯下了太大的過錯,險些將阿榮與攝政王的婚事攪散。這一點,他已是無法容忍,所以即便將人關進刑部大牢,他也無二話。

左右,也與妾室衛小娘她們並不熟。

楚昭榮聽著一愣。

明明這麽大的事情,二哥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她當場就掀開被褥,說道:“不成!三哥的性子我根本不放心,我要去攝政王府,把三哥帶回來!”

她的頭有些失重,身子搖搖晃晃。

蕭懷燼根本就不是好惹的人!

他是堂堂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威嚴不可被任何人侵犯。

三哥敢這麽大鬧一通,根本是危在旦夕……

楚昭榮嘴唇蒼白,渾身顫抖。

若是三哥有什麽好歹,她即便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哥哥是為了她,是為了她啊!

被母親與楚昀攔住,她說道:“母親,二哥,你們不要攔我!三哥與大哥一夜未歸,蕭懷燼想必是禁錮了他們,是生是死還不知曉,我要去保哥哥們回來!”

她強撐著渾身的不適。

母親程氏當即嗬斥道:“阿榮!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啊!”

“你若膽敢踏出房門半步,母親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程氏梳著婦人的發髻,一身素服,卻帶著格外的威嚴。

本身為將門之女的程氏,如今卻被關在深宅大院裏,垂垂老矣。

楚昭榮眼眶微紅。

她的唇齒顫抖,緩緩說道:“母親,難道你沒看出來。蕭懷燼是有意引我過去嗎?我若不去將哥哥們接回,他是斷然不會放過我們的!”

她有要留在蕭懷燼身邊的理由。

離不開他,她絕對不能離開他。

無論是出於私情,還是她複仇的目的,還是為了庇護整個楚府。她都不要離開他。

可是若她不表明自己的處境難為,無法震懾到反對的母親。

她在蕭懷燼那的處境越惡劣,就代表越是無法離開他。

母親也就不會過多幹涉阻止她……

程氏氣得發抖,說道:“你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他!”

從一開始,便就阻攔女兒。

可女兒根本不聽,寧可跪在地上挨打,也不肯離開。

程氏無可奈何,恨鐵不成鋼!

“你父親認定輔佐二皇子殿下。若將來對立,你讓你父親如何自處?你讓整個楚家,該往哪裏倒。你可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若賭錯了人,不光是你,整個楚府又如何!”

“我老了,倒是無妨一死。你呢?你的幾個哥哥們呢!”

程氏忍不住想打醒女兒!

父女二人,一個站在二皇子那,一個站在攝政王那。

這副對立的情形,既尷尬又難為!

這要如何自處?

他日東窗事發,能保誰?

程氏過於衝動,頭有些暈厥。

楚昀立刻去攙扶,“母親,事情既已做下,無回頭之日。且相信阿榮吧。”

他扶著母親,到一旁桌前坐下。

此事並無對錯,隻是立場不同。

為娘的,不在乎其他,隻在乎自己兒女的性命。

而阿榮,也是為了楚府上上下下。

隻是二人的想法立場不同,這也無可厚非。

楚昭榮緊緊咬唇,她低聲道:“我的事,母親還是不要插手了!”

“二哥,你照顧好母親。我去攝政王府。”

她的態度不容任何人質疑。

幹脆果斷,拿過披風就披在自己身上,疾步推開房門出去。

拖著病體,她吩咐下人備馬車,立刻前去攝政王府要人。

程氏氣得咳嗽不已,錘著胸口。

“管不住了!……我真是管不住她了!你父親根本也不管她。你說她的性子,究竟像誰?”

一頓氣焰,卻也無可奈何。

楚昀溫聲淡笑,他緩緩倒了一杯熱茶,“像三哥。”

程氏給氣笑了。

真是,自個兒怎麽就生出這對不省心的兒女?

還好還有兩個爭點氣,懂點事!不然她直接提前進棺材裏等死得了。

“阿珩也是,事情沒弄清楚就提刀殺去人家攝政王府。人攝政王不把他關起來就怪了。真是。成天不找媳婦兒,淨瞎操自己妹妹的心!”

程氏翻了翻眼。氣得夠嗆。

楚昀感覺自己也有被內涵到,他隻能無奈笑著寬慰母親。

但願阿榮能夠與攝政王早日解開誤會,冰釋前嫌。

希望阿珩與大哥能平安回來。

那廂,趕了一路,楚昭榮的馬車落在了攝政王府門前。

她憑著令牌,急急地進了府裏頭。

她立刻提裙來到了蕭懷燼的書房。

果不其然,下人說攝政王在裏頭。

隻是,她無法進去。

楚昭榮站在他的書房門外。

“阿榮求見攝政王!”

可裏頭的男人,並沒有半點反應。

蕭懷燼深邃俊朗的臉龐,帶著陰霾的寒意。

他身披墨袍,看似著了絲風寒,卻執著竹簡,繼續心無旁騖的閱公務。

他仿若旁若無人,看也不看她。

楚昭榮緊緊咬唇,秀臉蒼白。

許久,她走近到他的門檻前,聲音低低,說道:“蕭懷燼,我錯了,求你見我一麵,好嗎?……”

她丟掉那些自尊心,過來求他!

蕭懷燼聞聲,眉頭勾挑。

他瞥了眼門外的小嬌人兒。

她身形單薄,站在風裏,仿佛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