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沈鳶都覺得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似乎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
“我起初始終不敢告訴妙儀這件事,可又不能將她關一輩子,所以她後來還是知道了。”
“從那以後,妙儀就徹底變了,以前她還會跟我和她娘撒撒嬌,可自從書生死後,她就像是一個會說話會笑的娃娃,卻沒了感情。”
“尤其是對我,生疏冷漠到像一個陌生人。”
“這樣的模樣卻在見到君世子的時候又發生了改變。”
“她或許是從君世子的臉上找到了幾分那書生的影子,所以便主動來找我,讓我去請皇上為她和君世子賜婚。”
“起初我還見她終於願意成婚了開心的不得了,以為她終於從過去的那段感情中走了出來,直到我看到君世子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以前我從未那樣仔細的看過君世子,直到那天才終於看明白,原來是他的眉眼與那書生像極了。”
“妙儀纏著他,想要嫁給他,也隻是因為長久的思念和痛苦讓她想要緊緊抓住這根浮木,哪怕是一輩子看著他的臉,或許也能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沈鳶忍著複雜的心緒問,“所以她為什麽又選擇放棄這根浮木呢?”
丞相苦笑著搖頭。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可後來仔細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愧疚吧。”
“她喜歡的是書生那樣溫柔有涵養的男子,而君世子吃喝玩樂不幹正事,還總是同別人打架鬥馬,在外麵的名聲也不好,一開始她自然是不喜歡,所以毫無愧疚之心的纏著他接近他,將他當做替身。”
“可後來君世子在府裏照顧她陪伴她的這半個月,她也發現對方並非表麵看到的那樣惡劣,君世子隻是嘴硬心軟,其實還是個好人,所以她才選擇放手。”
“放過他,也是放過她自己。”
聽完聞丞相的話,一切都說的通了。
難怪聞妙儀跟君維安隻見過一次麵便說什麽都要嫁給他,難怪麵對君維安的羞辱責罵她都無動於衷,從不生氣。
因為她在意的隻是他的臉,因為她從未對他動過心,自然不在意他做什麽,說多少傷害她的話。
沈鳶現在是一個頭比兩個大。
本來打算將真相告知君維安後他或許就能放下了,可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她要是去告訴他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替身,那君維安豈不是得當場氣死。
最後沈鳶也沒罰聞丞相,帶著人回了宮,連平榮候府都沒去。
她怕去了不知道跟君維安怎麽說。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她不說,但君維安自己會問。
君維安拖著受傷的身體左等右等還是沒等來聞妙儀,便讓人推著他去了丞相府,說什麽都要見一見聞妙儀。
可得到的結果卻是聞妙儀離開京城了。
他氣的說什麽都要去追,聞丞相為了讓他死心隻能說了真相。
這不說還好,一說君維安果然沒承受住,一口血噴出來徹底暈了過去。
暈了整整三日,再醒過來後君維安便恢複了。
他如同往日一樣上朝,下朝後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搞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平榮侯被他先前那副死樣子給嚇著了,後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再也沒動手打過他。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轟動也被人們漸漸遺忘。
冬日末的時候,又是一個年節,本該是闔家歡樂的日子,宮中熱鬧的宴會卻被一場刺殺終止。
而沈鳶則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宋裴硯的懷中,看著他目眥欲裂的嘶吼,用盡最後的力氣撫上他的崩潰痛苦的臉龐。
“我……沒事的……”
其實她早該料到的。
當初黑市的那個老伯便告訴過她,隻要將平安符交給了別人,她就逃不過這注定的一劫。
就如同前世的那場大火,今生的這次刺殺,她注定會在煜兒四歲的這年冬日死去。
這次已經延遲了那麽久,本以為逃脫了,可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隻是可惜了,可惜了她的親人,愛人,也可惜了宋梓宸犧牲了一條命換來了她的重生。
世界歸與黑暗,歸與平靜。
沈鳶又變成了一個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影子,在這個世界中穿梭,將自己和每一個人的前世清清楚楚的再走了一遍又一遍。
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可為什麽這裏隻有她一個亡魂?
已經過去不知道多久的沈鳶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她突然又感受到了疼痛,從五髒六腑傳來的劇痛感,仿佛要將她灼燒殆盡。
下一刻,躺在冰**的人猛的坐了起來。
“呼――”沈鳶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差點沒憋死。
“鳶兒!”
耳邊傳來一道欣喜若狂的聲音,緊接著她又被抱進了一個熟悉的懷中。
“鳶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耳邊傳來宋裴硯哽咽的聲音,滾燙的淚滴落在她的脖頸上,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冷。
冷,全身都好冷。
“阿硯,我冷。”許久沒說話,她嗓音沙啞卻不難聽,宋裴硯這才想起來,趕緊將她從冰**抱起來,給她裹上厚厚的狐裘,離開了這個地方。
棉被,湯婆子,碳盆火爐。
就因為她的一句冷,一切熱的東西都被搬到了寢殿內,宋裴硯更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裹著她,然後在當個人形暖爐一樣抱著她。
沈鳶沒一會兒便被捂出了汗,臉都漲紅了。
“我熱。”
她怕自己再不開口又被熱死了。
又是一頓忙碌,終於恢複了正常溫度。
這時候沈鳶才能說正事。
“所以,我為什麽沒死?”
“我們鳶兒福大命大,自然是要長命百歲的。”宋裴硯寵溺的貼了貼她的臉頰確定她現在溫度恢複了正常。
“說謊。”沈鳶揭穿他的謊言,逼問,“告訴我,到底為什麽?”
宋裴硯沉默了一會兒後故作複雜的蹙眉,“因為宋梓宸。”
這是自從宋梓宸死後,兩人第一次正麵談起他。
沈鳶縮在他懷中悶聲問:“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