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之前,寒牢這裏黑的可怕。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從深處一直傳到門口,“放我出去!本宮可是瑤妃!陛下親封的二品妃子!本公主貴為高辛國的公主殿下,你們憑什麽關我?”

藺瑤扒著鐵欄嘶吼,可寒牢內根本看不見一個守衛的影子。

若是因此就試圖從這兒逃出去,越獄,不出三步,就會被看管寒牢的典獄長啟動機關殺死。

一直到死,越獄者都不一定能看到典獄長的位置。

藺瑤前不久就見過這樣的人,這些人似乎是暗殺軒轅澈的那批刺客,因為藏在身上的毒藥都被搜出來,扒光了衣服扔到這裏,他們不堪受刑,所以妄圖逃出去。

最後,一個能逃出去的都沒有。

隨著嘶吼傳出去很遠以後,周圍還是死一樣寂靜,藺瑤終於放棄了,疲憊的順著鐵欄滑倒在牢房門口,眼裏淚意盈盈。

她不甘心的握緊雙拳,喃喃著:“拓拔野,你害得我被囚禁在此,過的生不如死,我就是死了,化成厲鬼,也必定不會放過你!”

這番話說的極其嚇人,明明是輕如蚊訥的聲音,卻引起一道溫和的笑聲從後麵傳來:“瑤妃娘娘,在此可還安好?”

聽這聲音有些熟悉,藺瑤被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她如今也不怕失去什麽了,裏子麵子都被拓拔野給戳破了。

如今的她在軒轅後宮裏,必定是個笑話一般的存在。

緩緩的,藺瑤從地上起身,背脊筆直的望向從黑暗裏走來的人。

她穿著一襲細腰長裙,外麵披著一件暗藍色的寬袖長褙子,纖細的手腕上露出一截翠綠的碧玉鐲子,襯得肌膚越發嬌嫩雪白。

這就是燕國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冷清岫?

進了這後宮,也難怪憑她的姿色,能成為第一個為陛下侍寢的女人。

藺瑤打量她,神色譏諷:“怎麽,不去巴結討好拓拔野,冷風娘娘竟還有空來這牢房看我?”

冷清岫似是沒聽出來她話語中的陰陽怪氣,反而遞給她一支簪子:“瑤妃,若我是你,便不會犯蠢,要麽一擊必殺除掉拓拔野,要麽被她關入寒牢,立即自裁,也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你算老幾?本公主不說死,誰敢讓我死?別忘了,高辛國跟軒轅國如今可是有和親之盟的!”

藺瑤心裏果然因為她說的這番話慌了一下,但害怕也隻是從眸中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如常。

她倨傲的俯視冷清岫,冷清岫歎了口氣,收起眼底的嘲弄之意,憐憫的將簪子放在她手中:“若你實在忍受不了寒牢的酷刑,藏好這個,關鍵時候還能自裁。”

藺瑤不屑的將簪子扔掉,似乎嫌棄拿在手裏燙手,餘光落在冷清岫身上,她輕蔑道:“冷妃,你別在我麵前裝什麽大善人,今天不是幫著拓拔野害我進入寒牢的嗎?實話告訴你,本公主可是一個記仇的人,待我從寒牢出去,麵見陛下,我必定將今日所受的恥辱全部奉還給你!”

恨拓拔野的同時,她連冷清岫也恨上了。

冷清岫無奈一笑,對她搖頭:“瑤妃,你我同時被主子們送進軒轅國和親的,都是女子,相煎何太急?”

話落,她從懷中取出一隻精致的小瓷瓶,“這裏麵裝著金瘡藥,對你的傷勢有好處,若你不想死,想活下去,就用這金瘡藥擦擦你身上的傷痕吧。”

寒牢比外麵的深秋還冷,牆壁都能結出一層薄薄的霜花。

藺瑤本就穿的少,又挨了朱九一頓打,此刻身上縱橫交織的鞭痕血淋淋的,她自己看不到,可也能感受到傷口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

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她緊緊盯著冷清岫:“我怎知你是不是想害我?”

天上可不會平白掉餡餅,冷清岫憑什麽給她送藥?

她可不相信這女人好心。

見她懷疑,冷清岫似是早有準備,將金瘡藥拿出來,放在手背上塗抹片刻。

金瘡藥質地細膩,也有消炎止血的功效,為了讓藺瑤相信,她還特意在手背上劃了一刀小口子。

等了一刻鍾,冷清岫才抬眸看她:“如何,信了?”

藺瑤遲疑片刻,終究是將這瓶金瘡藥接了過去。

她扔掉那隻簪子,說明她不想死。

但留下這瓶金瘡藥,卻是她想活下去的證明。

見她如此,冷清岫總算露出一抹淺笑,溫和說道:“我隻希望,將來瑤妃離開寒牢,若有高飛那一日,還別忘了提拔我才是。”

“這恐怕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藺瑤冷笑著打量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淡淡道:“冷清岫,像你這樣佛口蛇心的蛇蠍美人,我在高辛國可見的不少。”

“不過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這次你救了我,出去之後,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冷清岫沒說什麽,聞言隻是對她微微笑了笑,屈膝行禮後,便從寒牢退走。

她一走,藺瑤終於忍不住後背傷口的疼痛,連忙將金瘡藥敷上去。

若是朱九在此,便必定能認出,這金瘡藥正是之前冷清岫送給她,並加了不能使傷口愈合的刺骨草那一瓶。

有刺骨草在裏麵,塗抹到傷口上後,人的痛覺會漸漸消失,傷口會陷入更深的潰爛,發炎的厲害。

可由於傷者沒了痛覺,所以對自己的病況毫不知情,最後連死也不知道怎麽死的。

已經走遠的冷清岫似是察覺到金瘡藥被打開的味道,幽幽側目看了眼後麵那抹身影,眼裏劃出一抹冷笑後,冷清岫才出了寒牢。

翌日一早。

這一整夜,閩雀都在長亭殿守著朱九,為她解毒。

待她清醒後,碧月碧桃連忙取來幹淨衣服為她換上,彩月也連忙端來一碗雞湯,喂她喝下:“主子先喝點湯墊墊肚子,閩神醫說了,您現在的情況隻適合吃些流食,要想身體恢複如常,待會兒還得喝一碗藥才行。”

“這是哪兒?”

朱九意識有片刻恍惚,一時間忘了她如今是拓拔野的身份。

直到看清楚彩月的臉,她才意識回籠,在碧月碧桃伺候她洗漱時,端過彩月這碗雞湯一飲而下。

大底是昨晚燒的太厲害,又泡在涼水裏,她今天總有些精神不濟,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隻想好好休息。

可顧念到昨日及時搭救她的人是冷清岫和容若後,便想向二人道謝。

但彩月聽她問起冷清岫,才道:“姑娘,冷妃娘娘天還沒亮就帶著秀珠進長香亭禮佛了,加上陛下出海未歸,所以容太師一大早也和沈丞相在內閣殿忙碌朝政,今日您怕是見不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