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越聽了這話就想笑,少見的對容若露出了譏諷之色:“嗬,也就陛下和你會把那朱九當成一個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會自小從暗殺軍營中活過來?在戰場上能步步為營?將軒轅國逼到差點亡國的地步?
若先前,陛下隻是將拓拔野囚禁在宮中玩玩也就罷了,可如今,他分明是要放一頭猛虎歸山!
李淳越自然不會再做出如先前那般坐虎觀山的模樣。
留下這番話,他甩袖而去,一時間,營帳又趨於安靜。
但這種安靜卻叫容若內心不安,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幾乎快要走出營帳,隻差一步,就能掀開簾子去給朱九報信。
然而,他是軒轅國人士,他效忠的也是軒轅國,如何能做出給敵國之人通風報信的事?
這一刻,容若沉默良久,終究是退了回去。
罷!一切皆是命數,朱九幾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或許他不該插手此事……
三日後。
這天,素來四季如春的燕國,也少見的下了一場雪,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軒轅澈一大早就命人給他更衣沐浴,直到全身都香噴噴的,才從主營帳中出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今日竟少見的穿了一襲紅色華服,本就精致白皙的眉眼更平添幾分俊俏的少年英氣,高挺的鼻梁下,他薄唇微微揚起,似是在笑,弧度極其好看。
一直以來縈繞在他周身的寒意都似乎消散許多。
閩雀是個心大的,知道今天是陛下拿下燕國皇城的日子,所以隨行在他身側保護他。
李淳越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跟在後麵,似是還在為陛下不肯除掉朱九之事而生悶氣。
軒轅軍隊行了半個時辰,就逼近了皇城城腳。
這時,羅錚回頭看了一眼後麵幾個副將,見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便上前對軒轅澈行禮:“啟稟陛下,我軍氣勢正盛,所有裝備均已備好,隨時可以攻城!”
軒轅澈執掌軒轅國後,大力發展武器,提升鐵的冶煉技術,製作出來的鐵劍更是鋒利,傷害比平常的軍隊裝備高了十倍不止。
燕國士兵對上他們,就像是手無寸鐵的原始人,毫無勝算可言。
就在眾人以為,能聽到期盼已久的攻城號角時,軒轅澈卻沒急著下令,反而整理了一下衣擺,側目笑著對羅錚問:“孤今日這一身,可還好看?”
“呃……”
羅錚有些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反倒是閩雀,忍著笑對軒轅澈誇張的打量:“陛下,您今天一早就沐浴焚香,又打扮的如此俊朗,該不會是特意給朱九看的吧?”
一旁的李淳越不知想到了什麽,附和笑道:“當初朱九害得陛下家破人亡,如今陛下要攻破燕國,自然也該穿的喜慶些才是。”
頓時,軒轅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好在這樣的局麵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燕國那邊很快有人站在城牆上,與軒轅大軍對峙。
為首那人穿著一襲奪目絢麗的紅色戰甲,無數人望向她,待看到她那張臉後,軒轅士兵們頓時震驚不已。
“拓拔野?怎麽會是拓拔野?!”
“她不是死了嗎?沒想到竟然做了軒轅國的叛徒!”
“拓跋家果然對陛下有二心!幸好如今拓跋家隻剩她一個,要不然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見到朱九出來,軒轅澈平靜無波的眼裏瞬間起了波瀾,他甚至握緊韁繩,雙眸微眯的打量那人,似要將她的模樣緊緊映入心裏。
而城牆上,朱九也一眼注意到了下方的軒轅澈。
他看她的眼神徹底沒了掩飾,就如幾個月前在戰場上,他下令射殺她時的目光一模一樣。
隻是,多了幾分柔情。
朱九心底越發寒冷,恨意不受控製的湧遍全身,很快,她抬了抬手,身後的弓箭手立即做好準備,齊刷刷的弓箭泛著寒芒,一支支對準底下的軒轅士兵們。
三日前,燕皇雖為她舉辦了接風宴,但沒有一個人是敢敞開了肚皮喝酒吃肉的,全都在小心翼翼與朱泰安攀談。
朱九既然回了燕國,那他們對付軒轅澈也就有了底氣,該如何反擊,才是問題。
朱家早已於朱九商量好內政,此刻知會一聲這些大臣們,他們便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除卻弓箭手外,皇城內還有無數陷阱。
城牆一旦被攻破,這些膽敢跨入皇城的士兵,也必將受損。
誰料,原本嚴肅緊張的局麵中卻有一輛囚車從軒轅大軍中緩緩推出,囚車裏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燕國之前送去和親的公主冷清岫!
她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分明被嚇慘了,神色都有些呆滯。
這時,軒轅澈看了李淳越一眼,眼底有一抹不滿劃過。
李淳越則策馬跟著囚車上前,笑眯眯的抬頭對朱九喊道:“朱將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沒想到您能想出詐死這一招,搖身一變成了潛伏在陛下身邊的拓跋二小姐拓拔野,當真是厲害!”
“不過,兩國交戰,難免傷亡,燕國何不受降於我軒轅而減少犧牲呢?”
聽見朱九這兩個字,冷清岫心中一僵,心裏的火幾乎瞬間噴發出來。
三日前她還好好的呆在皇宮,可李淳越突然帶人進宮將她拿下,還說要用她的腦袋血祭這場破城之戰!
可現在看來,她哪是因為燕國人的身份才遭受這虛妄之災?分明就是受朱九牽連!
然而現實更為諷刺,要想活命,她此刻就隻能依仗朱九!
李淳越這廝奸詐狡猾,若真想殺她,直接取她頭顱便是,何必將她推到人前說這些話?
冷清岫拚命克製著內心憤恨,指甲都掐進肉裏,才勉強擠出兩滴眼淚,“朱將軍!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末了,她深吸一口氣,渾身戰栗,我見猶憐的道:“哪怕死,也求你一箭殺了我,務必給我留個全屍!”
朱墨就站在朱九身旁,見此情景,臉色微沉:“小九當心,這當中可能有詐!”
一旁,朱棋也皺眉道:“李淳越這廝還是死性不改,依舊那麽喜歡拿人質做籌碼,他到底想幹什麽?”
朱九並未說話,隻是眸色深沉,始終一言不發的望著底下那囚車。
以至於原本準備好的弓箭手們,因遲遲沒得到她的命令,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