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李淳越已經看見軒轅澈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在對方未對他發難之前,他率先對朱九喊話:“若朱將軍想救此女也好說,隻要您從城內出來與我交換人質即可!”
聽到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軒轅澈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不禁往城牆上看去。
那眼底深處分明有幾分期待。
而冷清岫聽到這話,卻臉色一僵。
朱九不是傻子,她就是再為了國家大義,也不可能自己羊入虎口,救她一命!
這李淳越分明是要她死!
難道,這也是軒轅澈的意思?
心裏升出幾分恨意,這一刻,她恨極了軒轅澈。
曾經隻是男寵的男人,他有什麽資格如此輕賤她的性命?
不遠處,朱畫也看到這一幕,怕朱九動容,及時走來對朱九勸道:“小九,弓箭手都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和他們開戰!對方已經逼近皇城,今日若是不戰,隻怕咱們回錯失良機!”
朱墨也讚同點頭:“是啊小九,千萬別因為一個女人,就心慈手軟。”
他們從前是做暗殺出身的,斷不可能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犯錯。
然而,幾人正說話時,冷丞相卻已經聞訊趕來,他身體像是突然病好了,健步如飛的到了城牆上。
不出片刻,便看到底下囚車中的女兒。
他眼裏滿是心疼,氣得質問朱九:“朱將軍,阿袖是為了燕國才被軒轅國擒住的,別人你可以不救,但唯獨她,你不能放任軒轅國將其誅殺!”
平日裏,幾個跟冷丞相交好的官員也上前道:“是啊將軍,這冷清岫如論如何也是咱們燕國的和親公主,斷然不能讓她死在這裏啊!”
若是死了,丟的也是燕國的臉麵。
朱九何曾不清楚他們的意思,更何況,不管冷清岫曾在軒轅皇宮對她做過什麽,但她終究是在最後幫她逃出了軒轅皇宮。
單單這個人情,便是要還的。
然而,她此刻的沉默卻令眾人拿不定主意,心都有些懸起來。
冷丞相更是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般對她說道:“朱將軍!大不了,本相甘願交出所有收複的兵權,重新歸還朱家!”
“另外,朱家三年內的軍餉,也全由我丞相府出!”
這就是把救人當成買賣來做了,但也隻有用利益才能打動朱家人。
話落,朱畫幾乎立即看向一旁的朱泰安。
朱家剩餘幾個兄弟駐守在另外幾個城門,並且各自領了軍隊,所以此刻在這邊城門的就隻有朱畫和朱墨朱九三人。
冷丞相提出的這個要求十分讓人心動,就看朱泰安鬆不鬆口了。
若是朱泰安都同意去救人,小九必定會按照他所說,將冷清岫給換回來。
朱泰安卻不為所動,冷笑道:“丞相大人的好意,怕是來的遲了些,當初朱家需要您雪中送炭的時候,我記得您不僅沒這麽做,反而還落井下石了吧?”
言下之意,這時候他親眼看到女兒死,也是報應。
冷丞相臉色難看,緊緊咬唇,半晌才看向朱九:“朱將軍,你怎麽說?”
她怎麽說?
朱九若有所思,望了眼底下的戰況。
說實話,她倒是對冷丞相開的這個條件,十分心動。
正好,今日她也與軒轅澈算算總賬,免得牽連無辜。
遂點頭應下,一邊對朱泰安道:“父親,記下冷丞相說的話,免得日後找他兌現承諾,他給咱們來個空口無憑,賴賬。”
“什麽?小九!你當真要去救她?”
朱泰安驚了。
朱畫和朱墨倒是摸了摸鼻子,默契的沒說話。
小九可不是蠢人,斷然不會平白送命,此刻忽然做出這決定,必然有她的理由和打算,所以他們不打算插手。
再者,他們也確實很眼饞冷丞相給的那些東西。
朱九安撫朱泰安道:“父親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這……好吧!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也斷不會讓軒轅國好過!”
曾經他作為暗殺訓練營的頭子,無法出席到明麵上,隻能做些背地裏見不得光的暗動作。
但現在,燕皇正是用人之際,哪怕朱泰安從沒上過戰場,也得了燕皇重用。
他說這番話時,和格外警告的看了一眼冷丞相。
很快,眾目睽睽之下,朱九並未攜帶任何兵器,也未叫人打開城門,縱身一躍落在城門下方,速度快的李淳越都沒反應過來。
察覺到她並未使用內力,一直暗中緊張的軒轅澈才微微放心。
如今朱九的情況不容樂觀,他知道她身中奇毒,如今可以算是負傷上的戰場。
可恨燕國這些愚蠢匹夫,竟還不知她如今狀況!
看著城牆上那般戴高帽的官員,軒轅澈暗中琢磨,幹脆殺了他們泄憤?
沒人知道這個表麵平靜的帝王,此刻內心竟是這般想法。
李淳越望著飛下城牆的朱九,心裏有些發怵,但仍舊鎮定自若,對她拱了拱手:“朱將軍快人快語,那李某也不敢騙您。”
遂抬手,叫人打開囚車,放冷清岫出來。
同時,他瞥了一眼身後的士兵。
這一次前來攻城的士兵中,也有帶著猛獸的,其中一頭猛獸被他動過手腳,那馴獸師也早跟他打好招呼,隻要朱九現身,就立即放出猛獸撕咬朱九!
拓拔野身中奇毒,不能使用內力的事情在軒轅國算不得什麽秘聞。
所以,李淳越料定她躲不開這一擊!
果然,他剛剛使了眼色,那馴獸師便立即放出一頭凶猛的豹子,豹子餓了幾天,眼睛發紅,貪婪的盯著朱九。
這樣的猛獸,即便朱九會禦獸,對上它也無可奈何。
更何況有冷清岫這個絆腳石在,朱九若要從豹子口中保全她,就更不可能毫發無傷的脫身!
隻要朱九一死,軒轅國就再無攻下燕國的障礙,陛下也不會總念叨這人了。
李淳越暗中計算著,眼睛裏閃爍著精芒,可就在豹子剛從馴獸師手中脫手的刹那,便有一隻寒箭忽然從身後射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隻寒箭竟恰好擦著李淳越的耳朵而過,堪堪在他臉上留下一條血跡。
隻差一點點,望著那豹子被寒箭射穿的腦袋,李淳越渾身發寒,仿佛看見他和豹子落得了一樣的下場。
而身後,軒轅澈不疾不徐的收了弓箭,一雙黑如星曜的丹鳳眸玩味看向朱九:“阿九,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