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今年宮宴出乎意料地定在了酉時,直至申時,受邀前往宮內參加大宴的皇親及大臣們才攜妻帶子地一路入宮。
軒轅澈一行,此刻正前往設置宮宴的太和殿。
他身後半步之遙地魏長壽在聽過身邊內侍稟報後,快步上前悄悄在他耳邊言道:“陛下,大長公主已經到了。”
“妥帖安置了?”
魏長壽躬身點頭,“已經安置在交泰殿中,陛下可要先去問安?”
軒轅澈停步遲疑片刻,又問:“皇後現在何處?”
“應是快到太和殿了。”
“那就先去交泰殿吧,”軒轅澈望向太和殿方向,心中做了決斷,“著人去告知皇後,太和殿那邊先交與她安排。”
“是。”
具體地事情,魏長壽早已安排妥當,著人去告知朱九,也不過是讓她統籌全宴,暫且替軒轅澈主持大局。
酉時正刻,接到軒轅澈旨意的朱九帶著寒梅與花雪已然步入太和殿。
因著大宴瑣事多,朱九便將寒梅與花雪皆帶在了身邊。
她倆一人著紅一人著紺,穿著裁剪得體地宮緞新衣,精氣十足,在盛裝打扮地朱九身後依舊亮眼,主仆三人引起了不少人地注意。
其中就有美人——孫玉兒!
孫玉兒坐在她的位置上往朱九方向看去,欽慕神色不言而喻。
她既不得寵,又無後台,隻有皇後娘娘這個依靠,在宮中的日子並不算好過。
“娘娘,你瞧,容止大人來了。”
這時,孫玉兒身邊心腹宮女挨近她身側,悄悄對她耳語。
孫玉兒聞言立即抬頭,猝不及防間,與遠處將將落座的容止四目相對,頃刻又瑟瑟地低下了頭。
如此一來,遠處容止不禁皺眉。
“此處又無洪水猛獸,躲我做甚。”
這回輪到容止遙遙看她,身著殷紅色宮裝的孫玉兒眉目如畫,窈窈窕窕的身姿甚是惹人。
“倒也不差。”
太和殿上,軒轅澈不在,皇後朱九率先在高高的禦座旁坐定,受了下首眾人的跪拜。
“去問問陛下何時能來。”
隻知道軒轅澈去了交泰殿接人,具體是誰並不知曉,何時回來也不知曉,朱九倒也鎮定,私下悄悄遣人去問。
殊不知這會,軒轅澈正在交泰殿中與人大眼瞪小眼。
“姑祖母,您到底要怎樣?”
“不怎樣,”麵前的宮裝老婦叉腰瞪眼,氣勢上一點不輸給軒轅澈,“你若讓邑兒回來陪我,今日我便放過皇後。”
軒轅澈聽罷,絲毫不為所動,“隨您!孤說過了,邑兒的事孤作不得主。”
“你做不得主?”
宮裝老婦氣得跳腳,“邑兒隻聽你一人的話,你如今敷衍我說做不得主,你……你根本就是不願他回來。”
說罷這話,宮裝老婦猛然掩口,自覺失言卻是已遲。
“公主,您說這話,不是要惹陛下難過嗎!”
之前來過送信的那位姑姑及時過來解圍,替軒轅澈鳴了不平,這才緩和了此刻的尷尬。
“本宮……我不是這個意思!”
宮裝老婦心疼地看向軒轅澈,他眼中的落寞深深刺痛人心。
“公主……那可是陛下。”
那位姑姑輕輕推了推宮裝老婦,示意她且先服軟。
“罷了,罷了,我認輸!”
“小氣樣子!”宮裝老婦一臉決然,“皇後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我幫你就是。”
“多謝姑祖母!”
軒轅澈臉上恢複神色,恭敬拜謝的模樣算是寬了那宮裝老婦的心。
中秋大宴,軒轅澈未至,太和殿上漸漸起了質疑的聲音,許多人麵上都露出了惶惶不安的情緒。
“聽說了嗎,今日大長公主會來。”
“當真?莫不是為了之前湛若水彈劾皇後一事?”
“許是真的如此吧。”
“小聲些,湛若水已死,你們也不要命了嗎!”
大長公主常年在宮外行宮休養,平常宮宴時,即使軒轅澈派人去請,她老人家也未必會來。
所以今日忽至,這宮中必將有大事發生。
高處獨坐的朱九此時心中還在嘀咕,不知軒轅澈在忙些什麽,竟拖延到此刻還未趕來。
“寒梅,讓宮人先上茶。”
手捧香茶的宮人自席外魚貫而入,台下眾人這才覺察到朱九掃來的目光,偷偷議論的低語聲驟歇,氣氛頓時也清冷不少。
可見對於這位皇後娘娘,眾臣還是天然畏懼。
朱九麵上淡淡,並不在意眾人說了什麽,這些年的經曆讓她愈發看得清人間險惡與不古人心。
“諸位,用茶吧!”
“謝皇後娘娘!”
朱九將眾臣從前到後打量個遍,等視線移到容止身上時才定住,與他穩穩交換了眼神。
酉時一刻,宮宴正式開始前,軒轅澈才攜人將將趕到。
“陛下駕到!”
魏長壽立在階前一聲唱喏,山呼聲瞬間響徹太和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穿明黃冕服正裝的軒轅帝,親手攙扶著一位白發宮裝老婦,在眾護衛的簇擁中,緩步踏上殿中鋪就的黃麾,沉穩地走向最上方的禦座。
“臣妾參見陛下!”
朱九依例跪迎,一時未與他身旁的宮裝老婦目光相交。
“皇後這是沒看見本宮,還是將本宮視若無物呀?”
軒轅澈還未上前扶起朱九,這讓他頗為頭痛的聲音便再度想起。
“祖姑母……”
“臣妾參見大長公主殿下,失儀之處,還望大長公主殿下贖罪。”
在人前,朱九不願讓軒轅澈為難,躬身再拜的伏低姿態暫且堵上了宮裝老婦的嘴。
“這還差不多,起來吧!”
宮裝老婦心滿意足地落座,權當看不見軒轅澈微怔的目光。
“公主,差不多就行了,千萬可別真的惹惱了陛下。”
宮裝老婦身後那姑姑瞧軒轅澈麵色不善,立刻在她身後悄然提醒,隻可惜大長公主並沒有完全聽她的話。
“囉嗦!知道了,本宮自有分寸。”
那一邊,軒轅澈躬身親手扶起朱九,在她耳邊輕聲安撫,“皇後請起,祖姑母就是這樣老頑童的性子,沒什麽惡意,你千萬不要在意。”
“陛下寬心,我知道!”
朱九豈會和大長公主一般計較,畢竟她是軒轅澈僅存的唯一長輩了。
高台上這一幕並無他人看見,直至禮樂聲止,台下的眾臣才恭敬謝恩起身。
此刻,高台禦座上傳來軒轅澈的溫和聲音:“今日乃佳節大宴,孤和皇後與眾臣同樂,隻盼人月兩團圓,天下百姓皆似孤與皇後這般恩愛長久。”
聞言,眾臣心中哪裏還能不明白,軒轅帝此舉正是要為皇後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