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徐圖之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一次從自己身邊逃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內心還在竭力克製著心底的衝動與瘋狂。
...她會完完整整的屬於他一個人。
江徽帶奶奶回到家時,天色已晚,她攙扶著老人坐在**,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似乎是渴極了,奶奶喝得很快,一下子就見底。
正當她準備放回去時,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
“閑雲丫頭...”
江徽頓住了腳步,緩慢地轉過身來看著老人。
她湮沒在黑暗之中,僅有的隻是頭頂上的吊燈散發出微弱昏黃的光芒,人瘦得太厲害了,差不多隻剩下了骨頭,褶皺壓在一堆,皮膚皺巴巴的,泛著烏青。
“好孩子,別管我了...”
慕奶奶抬起頭,眼神呆滯,說話方式都遲鈍了不少。
她對江徽笑了笑,眼窩深陷進去,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好。
慕奶奶知道她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自己一大把年紀了也看得出來慕野鶴很珍惜她,但是這樣的好姑娘不值得為一個快要死了的人操心。
這麽些日子,老人時而清醒時而瘋癲,都是她一直照顧著,雖然說鄰居還有慕野鶴的班主任也會幫襯一些,但總歸是沒有那麽上心。
江徽蹲下身,緊緊地握住老人的手,熱淚瞬間盈眶。
“奶奶,我們一起等慕野鶴回來。”
已經是深夜了,江徽攝手攝腳地關好了門,剛轉身,抬頭間,不經意捕捉到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誰在那兒?”
江徽提高警惕,拎起牆角的一根棍棒,腳步放輕,怕打草驚蛇。
“是...是我。”
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隨之那個人從陰影中走了到光線下,江徽定睛一看,有點眼熟。
很快,她想起來了。
是上次那個跟在喬野身後的一個女孩,她還瞞著喬野來給江徽偷偷報信提醒。
“是你啊。”
一見到是她,江徽舒緩了一口氣,緊繃起的神經也鬆弛下來,她放下了手中的棍棒,朝她走了過去。
女孩歪了歪腦袋,瞄了一眼她放在門口的棍棒,咽了咽口水,問道。
“你、你看起來很緊張?”
“沒什麽...”
江徽不願意提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刻意跳過,結果女孩卻說。
“你是因為那些媒體記者憂心嗎?”
話落,江徽蹙起眉角,眼神有點冷,意識到自己可能多嘴了,女孩當即噤聲,對她道了歉,江徽也沒追究,兩個人一同走在一起。
一條夜路,兩人同行。
江徽一路上都沉默,女孩頻頻看向她,時隔幾個月不見,感覺她變化有點大,她看起來似乎很疲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在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虛弱感。
“你叫什麽名字?”
過了幾分鍾,江徽察覺到女孩的目光,再也沒辦法無視,於是便問道。
“我、我叫程怡。”
她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江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程怡?!”
“你...認識我?”
“...沒,不認識。”江徽匆匆忙忙移開了視線,連忙解釋道:“隻是我有一個朋友和你重名了。”
她真的是程怡?
江徽不禁疑惑。
程怡是她在未來的同事,也算是半個好友。
不過江徽獨來獨往慣了,不太喜歡和人結伴,所以也不完全是朋友,但是在這種時候遇見她,有一種驚喜感,甚至驅走了自身的一些疲憊。
在某個時候快要精疲力盡,感覺快要支撐不住時,忽然就遇上了某段曆程的故人,激起身上的一股幹勁。
“我記得你不是平城的人吧,來這兒是找我的?”
目的被一眼看穿,程怡有些窘迫地低下頭,然後支支吾吾道。
“我...我來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什麽事?”
“喬野馬上就要回來了。”
“嗯,然後呢?”
看她一臉平靜的樣子,程怡滿是驚訝問她。
“你...你不害怕嗎?”
江徽覺著有點好笑:“怕她做什麽?”
“她一定會報複你的。”
‘報複’這兩個字刻意咬重強調了一番,可是江徽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在乎。
“是嗎?”
很是敷衍的反問。
“莊...莊閑雲。”
江徽扭頭看她。
“你是叫這個名字的對吧?”
她衝程怡笑了笑。
“你可以這樣喊。”
“莊閑雲...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你以前就認識我啊?”江徽挑了挑眉。
“不是。”程怡頓了頓,又道:“是她們說的。”
“她們?”
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江徽不自禁將眼前這個女孩與未來的程怡聯係在一起,可無論怎樣都融合不了。
差距太大了。
她想。
或許她們倆就是碰巧撞名字了,世界這麽大,怎麽可能兜兜轉轉就給遇上了?
出於關心,也或許是因為同名同姓,江徽好意多問一句。
“你怎麽這麽怕她們?”
其實,這種情況任何人都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程怡說話吞吞吐吐,脖子快要縮緊衣領裏頭去了,看她難以開口,江徽剛想說算了。
她就已經吱聲了。
“我...你說得沒錯,我怕她們。”
緊接著,她已經全盤托出,經曆和遭遇不比莊閑雲。
“初中的時候,我就一直被人欺負。當時,我長得又矮又挫,皮膚還很黝黑,班裏的同學都笑話我,因為成績不是很好,喜歡的男生恰恰很優秀,所以他兄弟也以此打擊我,我不會開口反駁,隻是默默無聞。”
“原本想著,隨他們去,時間長了,他們都會覺得沒意思,也就消停了,可事實並非如此。”
“他們還變本加厲了對嗎?”
江徽替她說出了那句話,語氣明顯冷了下來。
“對,我們班有一個女生也喜歡那個男孩,在得知我的心意後,她就喊了一群人在學校後巷堵我。”
話說到最後,越來越難以啟齒,時至今日,程怡再去回憶那些過往,像是又重新經曆了一遍,她攥緊手心,鼓起很大的勇氣。
“被潑泔水、被扒衣服、拍視頻、放蛇、關廁所...這些都實在是太令人惡心作嘔了。”
對於受害者來說,校園欺淩不僅會帶來肉體上損傷,還會造成心理上的性格懦弱、自卑和缺乏勇氣信心。
嚴重的,更是永遠逃不開的陰影。
她痛恨極了。
“所以莊閑雲。”
她認真的望向江徽,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仿佛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我不想你逃離了那種痛苦又重新回去,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我已經親身替你嚐試過了,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