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與她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稍作停留,頓住了腳步,眉頭輕蹙,江徽剛轉身,人已經沒影了。
她吐了一口濁氣,認為自己最近有些神經大條了,剛想轉身離開,目光卻在不經意間劃過地麵,她愣了愣,俯身彎腰撿了起來。
那是一張三寸照片。
這張照片已經很老舊了,像素不高,拍出來的效果不是很好,但能看清楚內容。
畫麵定格的是兩個女生的笑容,其中一位女孩身穿病號服,坐在病**,她神情病弱,體態瘦小,對著鏡頭清淺地露出一個笑,而另外一位女生穿著一件碎花裙子,與她靠在一起,開心的比了個耶。
江徽捏著這張照片,有些恍惚,她隨意翻轉,照片後麵還寫了一行字:要和雲雲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不分開。
拍攝於2008年6月1日。
不知為何,這簡短誠摯的一段話卻在某個瞬間觸動了她的心弦,像是和誰共通情感,她眼眶微紅,再回過神來,一滴清淚滑落。
她抬手拭去淚珠,在心裏詢問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江徽記得,自己以前不會這樣的。
等了一會兒,旗袍女人終於出來了,江徽躊躇了幾秒,還是磨磨蹭蹭地上前了。
“...您好?”
江徽怕冒犯到她,話音十分小心翼翼且輕和。
女人站定步子,目光落放在她身上,緊接著江徽將照片遞還給她。
“...這是您的東西嗎?剛剛落在了走廊。”
女人似乎驚了一秒,隨即找了找,確定是不小心遺落了。
她沒什麽表情,有些淡淡的。
“是我的。”
江徽將東西物歸原主,她說了一句謝謝,下一刻,手機震動了兩下,女人接起,不清楚對方是誰,但肉眼可見,女人的神情嚴肅了幾分。
沒隔多久,女人應聲道。
“我知道了,馬上到。”
掛斷電話,女人對她點頭示意了下,江徽同樣以此回敬。
她望著女人漸漸消失不見的身影,在原地足足呆滯了一分鍾,直到回到包廂,江徽思緒都還沒緩過來。
開門的一刹那,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讓她遭到片刻的視覺衝擊。
一條比特犬匍匐在餐桌下,察覺到有生人靠近,第一時間做出警備狀態,它的頭部線條分明,混合著力量,顱骨巨大,鼻子大而寬,背部強壯寬闊。
它站立起身,顯得凶神惡煞。
江徽後背一陣冷寒,她有幸了解過這種犬類。
它們容易招惹是非 ,好勇善鬥,誓死不休,一旦咬住獵物至死都不肯鬆口,江徽還刷到過不少比特犬咬死其它狗犬的凶殘視頻。
所以,在見到它時,她不免往後退了兩步,抵在門上,不敢上前。
“江醫生。”
趙助理見狀,連忙問道:“怎麽了?”
“趙...趙助理,這個是比特犬嗎?”
“是的。”
確認之後,江徽吞了吞唾沫,更加懼怕了。
趙助理隨即解釋道:“江醫生放心,阿德不會隨便亂咬人。”
聞言,江徽才注意到比特犬戴著狗圈,雖然正惡狠狠地盯著她看,但也沒有任何動作,她鬆了一口氣,剛往前走了幾步,然而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一條狗,動作十分疾速。
“傑克!”
趙助理猛呼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江徽嚇得趔趄,身體上去重心,眼看要往後倒去,下一秒一條精瘦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腰間,堪堪將她穩住。
江徽回望了一眼,男人神色嚴肅且漠然,下顎線繃直,聲色冷厲。
“很沒有禮貌。”
這條叫做傑克的狼犬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知道自己被訓斥了,於是耳朵都蔫巴下來,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都落在地麵上,像一把掃帚一樣,在地上揮了半圈。
她認出來傑克是捷克狼犬。
它體態健壯,毛色紋理幾乎與狼的外觀相同,它們生性好動活潑,十分溫順,反應敏捷。
江徽沒想到慕野鶴養了這麽多犬,屬實有點嚇到了。
“抱歉。”
慕野鶴回身,微微低下頭,問道:“還好嗎?”
“我...我沒事。”
江徽平複了一會兒起伏太大的心情,她原先是不怕狗的,但小時候有被狗咬傷過至今還有陰影,而且她不了解它們的性情,總歸是有點防備的。
兩人配合著做收尾工作,那條捷克狼犬全程都趴在江徽腳邊,吐著舌頭,尾巴高高豎起,在空中使勁晃動,似乎在拚盡全力吸引她的注意。
可惜,江徽還是有點顧忌。
十多分鍾過去,她都不敢有所多餘動作。
“慕先生,那我們就先這樣吧。三日後您抽空來一下醫院拿報告,我們好進行下一步流程。”
說完,江徽就要離開。
捷克狼犬也跟著起身,跟在她後麵,似乎想和她一起走,江徽將手放在門柄上,看了一眼在她身邊的傑克,她有點無所適從。
趙助理笑了笑,對她說:“江醫生,看來傑克很喜歡您呢。”
江徽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她不想去看傑克,但總是控製不了自己,它的眼神太誠懇而熱烈了,令她招架不住。
無奈之下,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幅度地撫摸著它的毛,說話都不太利索。
“呃...乖,姐姐下次再來看你。”
傑克聽完這句話,吐出舌頭,像是在笑。
她也跟著笑了一下。
慕野鶴坐在那兒,這一幕落到他眼底竟覺得有一種歲月的安逸感。
可是,隻不過維持了短短幾秒鍾,他無比地清楚自己失去了什麽,而他所失去的,再也回不來了。
江徽走了之後,傑克坐在門口,再次進入頹廢,沒有活力的狀態當中,一如往日。
它聽懂了江徽的話,真的乖乖坐著等她所說的下一次。
“我還是第一次見傑克這麽活躍。”
連在一旁的趙助理都不禁感慨。
今天傑克的表現確實是出人意料,傑克不如別的捷克狼犬一樣活潑喜動,它從小到大都很懨懨,喜歡自己待著,不讓任何人摸它,總是躲到隱蔽的地方去,不讓任何人找到它。
而慕野鶴是最很了解它的。
傑克總會在半夜三更偷跑睡到她的衣冠塚前。
這一點,和他一樣,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