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句話,成功徹底激怒了徐圖之。

刹那間,再次將他帶到了十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在那段時間,徐圖之迫切渴望得到她,這種欲望在某天已經達到頂端**,當他親眼目睹她和這個野種待在一起,笑得那樣燦爛,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於是,對她的欲望和占有終於不再抑製,他放手一搏,釋放內心的自己。

他終於完完整整地得到了她。

同樣的,他也永遠地毀了她。

忽地,徐圖之笑得厲害,身體一抽一抽的。很快,他又倏地停止,一字一句令人發指。

“慕野鶴啊...你是不是忘了,精神病患者殺人不償命。”

他說完,笑著重新關上了車窗,車子緩緩駛進無盡夜色中。

慕野鶴攥緊拳頭,對這話竟無可奈何,也沒有反駁的餘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濃重的怒氣和怨恨都顯得可笑至極。

生平第一次,如此覺得這種規則不公平。

隔了幾秒鍾,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放在了嘴裏,直接嚼碎,甜膩的滋味頃刻席卷味蕾,一顆浮躁煩悶的心得以安定下來。

他仰頭靠在座椅上,抬手捏緊眉心,整個人都窩了進去,頹靡又疲憊。

...雲雲。

無數次,他在心底呼喊她的名字。可每一次都得不到回應。

十年了。

他都快要忘記她笑的樣子。

不一會兒,車子突然停下,慕野鶴眉心沾染了些躁動,他直起身軀,語氣稍顯不耐。

“怎麽了?”

無意間,透過車窗,看見了一道身影。

大晚上的,在對麵的過道上,女孩拉著一個行李箱和大大小小的包裹,身上還背著一個,她十分吃力地挪動這些物品,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她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慕總,是江醫生。”

趙助理出聲道。

“...要幫忙嗎?”

畢竟托了夫人的福,慕野鶴在背後幫襯了不少。

車內一片沉默寂靜,正當趙助理以為他不會吱聲時,慕野鶴緩緩開口道。

“下去看看吧。”

已經很晚了,周圍幾乎都沒什麽車子,江徽一個人拖著大半個身家,走得不遠,陳雨說今晚可以暫時不用搬走,借她留宿幾晚,等到她找到房子再搬走也不是不行。

當時,江徽已經被衝昏了頭,理智全無,既然人家都已經發話到那種地步了,她也無言像個乞丐一樣,巴巴地望著施舍,還恬不知恥地繼續住下去。

她做不到。

於是,便硬著頭皮收拾東西走人。

但是現在她有些後悔了,不應該嘴硬的。

這月黑風高的,打車軟件半天也呼叫不上一輛車,而且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房源。

“江醫生。”

她抬眼望了過去。

趙助理?

趙助理向她走了過來,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問道:“江醫生要去哪?我送你。”

聞言,江徽趕緊擺手,臉上擺著幾分窘迫感,拒絕道。

“不用不用,不用麻煩趙助理了,我自己能行。”

但趙助理根本不給她機會,扛著行李箱就走了。

“沒關係,走吧,上車。”

江徽沒辦法,一路為難地跟上去,拉開後備箱,放好行李完之後,她打開車門,卻發現裏頭坐著一尊大佛,外加兩條犬。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阿德盯緊她,江徽不敢再去看它,傑克一見到她,反而滿是欣喜,狂搖尾巴跳了下去,輕輕咬了咬她的褲腿。

看來,它是真的很喜歡她。

“那個...”

江徽從來沒覺得這輩子這麽長,長到她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慕先生...晚上好?”

雖然說,慕野鶴並不嚇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每一次見到他,內心都很緊張。

這種心情,還真是難以言喻。

夜色中,慕野鶴坐在車內,輕點下頭,往旁邊挪了挪,阿德跳下位置,一躍而上,躥到前麵副駕駛座上。

江徽怕冒昧打擾到了,對他連連點頭,隨即彎腰坐了進去,傑克在她跟前很是活躍,開心得直吐舌頭,直到慕野鶴一個眼神飛過去,才總算安分了一些。

然後,趴在江徽的腳邊,收斂了。

車子剛剛重新發動,江徽放在兜裏的電話震動,她拿出來看了兩眼,又重新放了回去,連著幾個之後,終於安靜下來。

白庭應該是知道了這件事。

但現在,她很亂,需要時間處理。

“不接嗎?”

慕野鶴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她苦笑了下,搖搖頭:“...不了。”

“去哪兒?”

他沒再管太多,又問道。

“呃...”江徽還沒想好,隨便扯了一個地點:“就最近的酒店吧。”

她話剛說完,趙助理望了一眼後視鏡,叫她。

“江醫生。”

好心提醒一句。

“我們才剛剛經過。”

“...”

江徽怕麻煩他們,而且這裏好像不能掉頭,她歎了一口氣,覺得還真是有點倒黴。

車內又陷入沉寂當中,江徽偏移視線,掌心不自覺撫摸著傑克的頭,輕輕柔柔地,很舒服。

她望著窗外不斷往後倒的景象,心裏荒蕪一片,緊接著,一條消息進來了,她還是沒法忽視,點開消息欄,回了一句這件事情等你回來再說,請給我點時間。

“吵架了?”

剛發送完消息,慕野鶴料事如神,像是早就猜到了。

江徽看過去,隻見他雙眼闔上,閉目養神。

她也不扭捏隱瞞什麽,眼眸下垂,嗯了一聲,又道。

“...也不算是吵架,算是分手吧。”

她說完,慕野鶴薄唇輕啟,話語間是比較偏向他的。

“依我個人看來,白庭不像是這種不負責的人。”

“不是。”江徽反駁回去:“不是他,是我不負責。”

說著說著,江徽將頭埋得更低了些,連帶著話音都在降,小到幾乎隻可以聽見氣音。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和他在一起。”

她不愛他,卻利用他,還妄圖就這樣稀裏糊塗和他過一輩子。

太不負責了。

其實,江徽能夠感受得出來,白庭對她是喜歡著的。

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忽視這一點。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慕野鶴偏開腦袋,心裏想著的人是她,以及那段肮髒的過去。

說得對。

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

如果沒有他,她現在應該也活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