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就好像是按到了什麽暫停鍵，莊閑雲立馬就不哭了，乖乖轉過身去，透過淡淡的月光，她能夠在夜色中認出少年的模樣。
少年手裏握著一把鍬鏟，他就站在她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少年大步朝她走了過來，冷眼看著她。
近看，才發現他裏麵隻穿著件單薄長袖，外麵套著一件深藍色工服，襯得身材格外清瘦。
慕野鶴頭上戴著一頂橙黃色工帽，冷白的皮膚在淡淡月光的映襯下更加瓷白了幾分。
見到他，莊閑雲喜極而泣，忙擦幹眼淚，笑得溫柔，對他說。
“慕野鶴，你果然在這裏！”
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為了因為他還在而高興，殊不知這模樣讓他有些嫌棄，簡直就像是個傻子。
“你來這做什麽？”
他語氣倏然冷了下來，好像並不待見她。
“我來給你送蘋果啊。”
莊閑雲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出來，她又接著說：“慕野鶴，今天是平安夜哦，這個是蛇果，你嚐嚐！”
她雙手捧著那顆紅彤彤的蛇果，滿心歡喜又懷揣著期待的希望他能收下。
他忽然就想到了孟閔均對他說過的話。
他說，她和他是有親事的。
他們倆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慕野鶴卻是什麽動作也沒有，注意到她腳下還穿著一雙棉拖鞋，厚重的外套下露出睡衣的一角，他掩下神色，忽地冷嘲了句。
“你這是特意來嘲笑我的嗎？”
他覺得她和他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喜歡來湊熱鬧的蠢貨。
“什麽？”
莊閑雲沒太聽懂他的話，可是感覺得到慕野鶴的心情是不太好的。
“你的目的達到了，滾回去吧。”
“可是…”
他說完就要往回走，結果後麵傳來一陣聲響。
慕野鶴又生生頓住了腳步，扯著身體往後轉，見她摔倒在地上，蛇果滾落在一邊，她第一時間擔心的是蘋果有沒有摔壞，摔壞了就很容易壞的。
他歎了口氣，真是個傻子啊。
出於同學之間的情意，慕野鶴還是走了過去詢問她有沒有受傷，能不能站起來的話，她卻抬頭眨巴著眼睛，眼中閃爍著淚花。
“…疼，站不起來了。”
又想到她身體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沒辦法，他扶著她起來了，他半在她身前蹲下來，莊閑雲茫然。
她記得他不喜歡別人靠自己太近。
“上來吧。”
直到他開口，莊閑雲猶豫了很久，才乖乖的爬到他背上去，他的背脊很寬厚，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慕野鶴背著她離開了工地，馬路上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映射在地上，影子重疊在一起看起來纏綿又曖昧。
“慕野鶴。”
她叫了他一聲，但那人沒應，不過她知道他在聽，於是又說了下去。
“你是個好人。”
在聽到這句話後，背著她的人低笑了好一陣，磁性的聲線在夜色下十分撩人。
“做好人能有好報嗎？”
莊閑雲不明白他意思，隻是點點頭給了她一個答案。
“會的。”
“...”
是嗎？
他一向不相信這些。
就在他以為她會一直沉默時，她開口道。
“好有好報，壞有壞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句話還是老一輩人常掛在口頭上的話，慕奶奶也常說，結果也沒在幾個人身上應驗出效果來。
慕野鶴想笑。
他感覺到背上的人動了動，湊到他耳畔說了一句。
“慕野鶴，平安夜聖誕節快樂啊！”
耳邊酥麻了一陣，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根處，癢癢的，心上的某根弦似乎也隨之撩撥，震得他渾身發麻發熱。
“...嗯。”
這一刻，慕野鶴心口某處漏了風的地方好像輕易就被她幾句話給填滿了。
天邊零星，月光皎潔清冷，少年停在路邊望著來來往往的幾輛車子，不敢有所多餘的動作生怕吵醒了她。
他們經過的小街道上剛好有一個籃球場，幾個揮灑熱血的男生在球場上大放光芒，每一個動作都行如流水，順暢自然。
莊閑雲趴在慕野鶴的肩膀上，看到這一幕後，心潮跟不禁澎湃起來。
她拍著慕野鶴的肩胛，語氣有點激動。
“慕野鶴，慕野鶴。放我下來吧。”
慕野鶴屈身，莊閑雲雙腳穩當落地後，兩隻白淨的小手抓著隔網，遠遠望著她們打球，眼裏流露出一種類似於佩服崇拜的神情。
“慕野鶴，他們在打球誒。”
見她頗有興致，慕野鶴也跟著看了過去，但沒什麽感覺。
“...有什麽好看的？”
莊閑雲轉過身來對她說。
“可是你不覺得會打籃球的男生特別酷嗎？而且很熱血。”
她眼裏閃爍著星光，令慕野鶴震撼了一下。
“...”
“是嗎？”
他突然就想起，孟閔均上次放在他桌上的報名表。
慕野鶴記得，孟閔均會打籃球。
而她說，她喜歡。
慕野鶴低頭，偷看著自己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
可是，他不會打籃球啊。
就在他神遊之際，莊閑雲猛然抓住他的手，小姑娘把他手上的手套摘了下來，幫他換上了那雙為他買好了的黑手套。
她幫他戴了上去，手套內部絲絲絨絨的，很舒服，再也沒有冰冷的感覺。
“慕野鶴，這雙手套很適合你。”
小姑娘楊哲腦袋，露出嬌憨可愛的笑容。
“...我說了我不要。”
他強迫自己從她身上轉移開視線，又壓低聲音道。
“無功不受祿。”
小丫頭不知好歹，踩著小碎步湊近他，眼睛睜大，話語像是引誘。
“那幫我補習好不好？”
慕野鶴退半步，輕咳一聲，眼神躲閃。
“你不是有你的孟哥哥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提起這個人。
“孟哥哥？”莊閑雲想了一下，“他講的我不太能聽懂。”
上次慕野鶴隨便幫她劃做的筆記，她沒多久就看懂了，可能是孟閔均現在高三了，解題思路更上了一層樓，所以她有點不太能懂。
況且，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尷尬，她還是無法接受的。
講真的，她對孟閔均心生抵觸感。
一聽這個回答，不知道為什麽，慕野鶴心尖生出一種不快感，不過大腦直接整出一句。
“像你這種菜鳥難教，我再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