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圖之深刻記得,在他剛滿五歲那年,他還沒有發生意外失去走路的資格,那時徐國棟和封琴因為慕野鶴的事情而大吵了一架。

兩人冷戰期間,封琴帶著他離家出走,他牽著封琴的手走在大馬路上,遇到一個賣氣球的奶奶,他嚷嚷著想要一個氣球,起初封琴沒給他買,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妥協了。

他們母子倆租了一個空房間,封琴手裏捏著一隻氣球,蹲下身來,摸著腦袋對他說。

“之之,媽媽還有點事情,你就在這附近玩,好不好?”

徐圖之沉悶著,耐著性子點下頭。

後來,他離開了一會兒,沒有將氣球帶出去,再折返回去時,撞破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徐圖之站在門口,透過門縫隙,瞧見了他的媽媽被一個陌生男人強行摁在桌子上,她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撥開了發出一陣陣奇怪的嚶嚀聲。

而他的氣球,為了不讓它飛走,徐圖之特意將它綁在桌子的一角。

他們在做事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了氣球,然後砰的一聲,氣球爆掉了,成為了碎片,飄零的掉在地上。

就像是殘敗的封琴。

徐圖之就像是個偷窺狂,將他們的罪行一點一滴的刻入腦海裏。

聽見震響,封琴嚇得回過了神,連忙抬手去推男人,嬌羞的說了一句。

“別鬧,待會我兒子回來看見了就不妙。”

男人卻還是沉浸在女色中,肮髒的嘴唇不願意離開她的身體,還僥幸的回答她。

“沒事,你兒子不會回來的...”

殊不知,他早就已經看見了。

好在,兩人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徐國棟把人哄了回去 ,封琴卻流產了。

徐圖之沒有什麽情緒,對此很漠然。

他們倆離開的那天晚上,封琴不在。

可想而知,她究竟去幹了什麽。

也正是因為那次**,誤打誤撞的把孩子給撞流產了。

徐國棟卻像個傻子一樣,被人忽悠的團團轉還不自知,甚至還懊惱著是他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子。

徐圖之了解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他膽小懦弱,遇到什麽事第一時間隻會想著退縮,但他把家人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即便有人跟他說,他的妻子出軌了,他怕是打死也不會相信。

不過這一切,和徐圖之沒有多大的關係,那是父母之間的恩怨,他不會涉足,他對他們倆的感情也並不深。

甚至,很願意去扮演一個乖兒子形象。

思及此,徐圖之收回飄遠了的思緒,轉頭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他勾了勾唇,玩笑似的對她說。

“你見到我,似乎很失望?”

他一語道破。

被他這麽輕而易舉的揭開這一麵,莊閑雲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了,也還是免不了狡辯一番。

“...沒有沒有。”

為了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莊閑雲還像模像樣的撓了撓腦袋。

徐圖之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東西,別的女生臉上都是塗一層厚厚的粉,還要虛榮的對別人說,天生麗質難自棄。

而莊閑雲,卻也真的像雲朵一般潔白無暇。

怪不得,慕野鶴會對她著迷。

徐圖之都要差點被她這天然無公害的外表給欺騙了。

“話說,徐同學,你怎麽在這?”

莊閑雲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還沒等他開口回答,她又像是什麽都了解了反應回來。

徐圖之原本就是個病人啊,在醫院正常的。

他無奈一笑,特意在她麵前提起了慕野鶴。

“我哥他去動物園了,你怕是見不到他。”

“動物園?”莊閑雲奇怪。

慕野鶴去動物園做什麽?今天是周末呢,他不應該是在工地嗎?

“他在動物園做什麽?”

莊閑雲脫口而出,驀然也覺得不應該再問太多,於是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那個...不好意思啊,你的外套...”

上次,她帶著外套去幫慕野鶴找奶奶了,結果自己發燒燒的不省人事,外套也不易而飛了,莊閑雲覺得有點對不起徐圖之,便提議道。

“你的外套多少錢啊?要不然我賠給你吧。”

原本打算著帶回去清洗一下的,沒想到會弄丟。

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徐圖之想起慕野鶴把他的衣服扔在他腳下的畫麵,抹著嘴角笑出了聲。

“沒事,慕野鶴已經幫你還給我了。”

那件衣服是他最喜歡的沒錯,但已經被一條狗染指了,怎麽還能要呢?

“剛剛那個小孩,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戴著帽子嗎?”

徐圖之問道,眼神浮現出淡淡的憂傷。

莊閑雲抬眼看了過去,小男孩早已經跑沒影了,她搖搖頭,

“因為他患有白血病,頭發已經掉光了。”

莊閑雲有些吃驚,但也是情理之中。

還好她剛才沒有摸他的腦袋,要不然會覺得是冒犯吧?

徐圖之突然發出一聲感慨。

“你說,既然都注定了結局,何必掙紮呢?”

他的這句話一語雙關,不僅僅是在說那個男孩,同時也是在說自己。

他自己的雙腿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他這輩子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可徐國棟和封琴卻好像陷入了一種瘋魔狀態,不達目的不罷休。

他就像一隻小白鼠一樣,被他們拿來做實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都在提醒著他,他已經是一個殘廢了!

若是有人問徐圖之後悔了嗎?

他當然不。

徐圖之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擊垮慕野鶴的瞬間。

“沒有注定。”

小姑娘堅定道。

“結局沒有注定。”

她的這兩句話,徐圖之覺得很好笑,她怎麽能麵不改色的說出這些話,她能感同身受嗎?

然而,莊閑雲就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一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道。

“因為我能夠感同身受。”

小姑娘目光堅定,眼神澄澈得像一汪清水,緩緩淌進他陰暗的內心。

她對他彎了彎唇角,眸子盈盈要溢出水似的,耳邊是她溫柔的話語。

“徐同學,我是先天性心髒病患者。”

她說。

“你說,我還有救嗎?”

那一刻,徐圖之生生愣住了,心中頓時閃現另外一種念頭。

他們是同一種類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