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天了,慕野鶴有沒有來過,莊閑雲不知道,但卻很期盼他的出現。

忽地,腦子裏出現一幀幀模糊的畫麵,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慕野鶴背著她走在路上,她記得他對自己說了很多話,至於究竟說了些什麽,怎麽想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莊閑雲隻記得她當時說了一句。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莊閑雲怔了一會兒,當場晴天霹靂,她在說什麽胡話?

他該不會以為她另有深意吧?

莊閑雲尷尬的都像挖個洞鑽進去了,事實上,她抓起被褥蒙住整張臉,羞恥到懊悔不已。

“雲雲。”莊重石扯開她的被褥,對她說:“你有沒有聽到爸爸講話?”

這她還真沒聽見。

“要是你改變主意了,回頭我去向孟家說明一下情況。”

莊重石扼腕歎息,之前他一直覺得閔均這孩子挺好的,可現在看來,是他強求了。

不僅是因為上次的意外,他也是突然覺得,兩人不合適。

“好。”

提起這件事,莊閑雲坐直了身體,直視莊重石,絲毫看不出是在開玩笑,她認真道。

“一切都聽爸爸的。”

她也認為是時候處理這件事了,利用親事栓住她真的挺沒意思的,她不想以後和異性打交道都會被人抬出這事來壓她。

更何況,她和孟閔均不熟。

莊閑雲身體底子差,每天都要吃各種各樣的一大堆藥片和補品,但還是看上去很瘦弱的樣子,莊重石每次見了都要偷偷抹淚難過。

沒辦法,這些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無法根治,莊重石隻能傾盡全力去給她最好的。

莊閑雲這一生大部分的時光都在醫院度過的,所以她很討厭住院,格外的向往自由。

醫院是生與死的歸屬地,每個人的始與終都是從這裏開始和結束的,空氣中到處都漂浮著一股病氣,壓抑得心頭難熬。

不過,她知道莊重石的用心良苦,所以她很乖乖配合治療,也遵從醫囑。

結果下來,硬是住院一個禮拜,莊重石還褒獎她,說以前性子特別倔,總是不配合,但現在她的表現令他很欣慰。

見他高興,莊閑雲也跟著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說來奇怪,莊重石最近神神秘秘的,每當他在陪伴她的時候,中途都會被一個電話打斷,然後莊重石會尷尬的對她笑,起身去外麵接聽。

莊閑雲心頭有預感,於她而言不會是什麽好事。

放在以前,她爸爸不會背對著她接電話的,現在這麽刻意,明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即便如此,莊閑雲也不打算戳破他的心事,大人們總有一套自己的解決辦法。

出院的這天,莊重石再一次避開她接聽完電話,結束進來後,對她匆忙說了一句。

“雲雲...爸爸有點事要處理,等會你楊叔會來接你回去,別亂跑。”

莊閑雲沒問為什麽,乖巧又善解人意的讓他去忙。

莊重石離開時神情焦急,事情看上去挺嚴重的。

等他走了之後,莊閑雲獨自坐在床榻上,目光時不時抬至門口,翹首以盼。

她盯了許久,最終還是失落的收回了視線,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天了,慕野鶴怎麽還沒有來?

就連她今天出院,她都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

難道,他其實不知道自己住院了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稍縱即逝,是有這個可能的。

慕野鶴不會關心別人。

就算已經知道了他是怎樣一個人,以及行事作風,莊閑雲還是免不了陣陣失落。

等了十幾分鍾,楊叔還是沒到,莊閑雲拉開窗簾,一雙眼睛俯視下麵,樓下的梅花開了,大片顏色鮮豔很好看,一枝梅獨領風姿。

她想到了一句詩: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又覺得,這句話真的特別適合慕野鶴。

他這個人就像是梅花,一切苦難都會抵達終點的,迎接他的將是全麵嶄新的未來。

莊閑雲有預感,慕野鶴以後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趁著這一段空閑時間,莊閑雲獨自跑下樓打算散散步,呼吸一下戶外的新鮮空氣,更想近距離欣賞梅花。

想著,下次見到慕野鶴就描述給他聽,她還想告訴他,其實他很偉大,在她心裏沒人能比得上他。

然而,莊閑雲才剛下樓,步子沒邁出去,就感覺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讓她寸步難行。

莊閑雲低頭去看,隻見一個戴著帽子的小男孩,仰著腦袋,向她遞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她蹲下身,平視他,柔聲問道。

“小朋友,怎麽啦?”

“姐姐...”小男孩目光躲閃,膽怯的小聲對她說。

“可以幫我把氣球拿下來嗎?”

他伸出手指,指明了一個方向,莊閑雲順著看了過去,一隻紅色的氣球卡在了梅花樹上,顏色和梅花幾乎融為一體,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應該沒人會注意到。

小男孩胖嘟嘟的,很可愛,她心都要化了。

莊閑雲笑著,應下了。

“等著,姐姐去幫你拿下來。”

這一次,莊閑雲有點兒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身體不夠,高度夠不著,幾次踮起腳尖都是差一點點。

這時候,她身後出現一個黑影,將她團團覆蓋住,輕而易舉的將掛在樹上的氣球給拿了下來。

莊閑雲心上一喜,連忙轉過身去,見來人不是慕野鶴,剛冒出來的那點欣喜又迅速凝固。

不過,又很快收了回來,勉強的牽起嘴角,硬邦邦的說了一句。

“...徐同學,好巧。”

徐圖之穿著一件棕色大衣,手裏拿著一個紅色氣球,與他本人格格不入,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他扶著輪椅站立在她麵前,莊閑雲立刻意識到了什麽,捂著嘴巴,驚訝問道。

“徐同學,你...”

徐圖之笑:“不是完全站不起來。”

隻是無法走路。

話落,莊閑雲趕緊去扶著他,然後小心翼翼的讓他坐回輪椅上去。

太危險了。

隻要稍有不慎就會跌倒。

莊閑雲接過他手裏的氣球,把它交還給了那個小男孩,氣球重新回到小男孩身邊,開心的跑遠了。

徐圖之靜靜的看著他蹦蹦跳跳的身影,也跟著陷入了過往的回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