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南小巷，平溪村落。
春節即將到來，家家戶戶都開啟了一年一度的大掃除，寓意除塵布新，驅趕疾病與貧窮，雖然平溪村各個方麵都比較落後，但這裏的村民樸實又善良，是慕奶奶之前一直的住處，也是慕野鶴從嘈雜紛亂的大弄堂裏搬出來的緣由之一。
已經入冬了，慕奶奶身體也愈來愈差了。
由於氣溫降低，免疫力功能逐漸下降，還得了濕疹各種大大小小的病情，結束完這學期學業之後，慕野鶴每天沒日沒夜的打工賺錢，一天攬三份活，不管多髒多累，隻要能賺錢，就絕對不會推脫。
老人今後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太陽已至正南方，陽光有些刺眼，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紫外線有點強，在太陽底下時間長了會損傷皮膚。
“鶴鶴。”
老人滄桑的聲音從內屋子裏傳出來，慕野鶴此刻正蹲在後院裏，聽見奶奶的叫喚聲，立馬站起身來，往裏麵走去。
“奶奶，我在。”
老人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一直找不到慕野鶴，心裏有點焦急。
直至慕野鶴來到她跟前，她才看清了人的臉。
少年麵容俊秀卻淡漠，眼眸深邃又幽深，似乎能隱藏很多複雜的情緒，大冬天的，他穿得很單薄，外麵隻裹了件外套，一點兒也不畏懼寒冷。
“奶奶，你怎麽把辣椒都拿出來了？”
慕奶奶正搬著篩子出來，上麵鋪滿了紅彤彤的辣椒，見老人有點吃力，怕她跌倒，慕野鶴趕緊接了過來，然後把篩子平放在陽光底下曬。
“這不是天氣好嘛，想著把辣椒拿出來曬曬，明年奶奶還給你做辣椒醬帶去學校和同學們一起吃。”
慕奶奶一臉慈祥和藹，笑得皺紋和褶子都擠壓在了一起，慕野鶴垂眸，沒作聲。
不一會兒，慕奶奶聞到一股中藥味，佝僂著腰過去想要查看一番，結果發現他正在熬藥，她不解的發問。
“鶴鶴啊，最近身體不好嗎？”
很長一段日子，老人家已經不吃中藥了。
她隱隱約約記得，鶴鶴這孩子從小就特別討厭中藥味，厭惡的程度幾乎到了隻要一聞到這個氣味，身體就會做出排斥的反應。
那和他小時候有關係。
“沒有。”慕野鶴抿了抿唇，淡聲道：“隨便熬來給奶奶補身體的。”
慕奶奶滿臉不相信。
滿屋子的川芎、紅花、香附還有益母草，怎麽可能是用來給她補身體的。
慕奶奶活這麽大歲數，雖然有時候腦眼昏花，但清醒時也不至於糊塗到什麽都不懂的地步。
果然，沒過多久，慕野鶴主動暴露了。
“奶奶。”他虛掩了下唇，有點難以啟齒。
“…生理期需要特別注意什麽嗎？”
聞言，慕奶奶立馬會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是給那個叫閑雲的女孩子準備的吧？”
慕野鶴有些驚訝的看著老人，沒想到她會記得。
老人家忘性大，很多人和事都漸漸遺憾在了腦後，出去倒垃圾的功夫，轉頭就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奶奶，您記得她？”他試探性的問道。
慕奶奶嗔怪地睨他一眼：“就那個看起來很乖很乖的女孩嘛，奶奶怎麽會不記得？”
這麽多年，慕野鶴的身邊終於有朋友了，她是發自內心的為他感到高興，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性格很孤僻冷漠，也不愛講話，和他同齡的男孩子都有夥伴，唯獨他一個人做什麽都是一個人。
現在，有了朋友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慕奶奶伸出皺巴巴的手摸了摸慕野鶴的頭，語重心長的說。
“我們阿鶴長大了，懂得心疼女孩子了。”
婆孫倆圍著藥爐子坐在一起，慕奶奶給他講女孩子生理期的注意事項以及忌諱，慕野鶴一字一句認真琢磨記在了腦子裏，心中也大概有了底。
說完之後，慕奶奶又好奇的問他：“小姑娘咋啦？”
慕野鶴想到體育課上，她一個人捂著肚子坐在樹下的模樣，臉色蒼白，似乎很難受，還有上次期末考試那次，疼得她就要暈厥過去。
“...她身體總不好，想幫她調理調理。”
可是對於女孩子的這些事情，慕野鶴也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才好。
這些天，除了忙著打工賺錢，晚上就是準備這些藥材。
今天終於空出了時間來搗鼓。
“這樣啊。”
慕奶奶想起兩次見那個小姑娘，她很瘦小，柔柔弱弱的，麵色略顯病態，好像一陣風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她給吹跑了。
年輕人是該好好調養一下身子。
那個女孩子，慕奶奶第一次見就很是喜歡。
過了一陣時候，熬完了藥，慕野鶴搖搖頭，準備把殘渣倒出去，剛走出去，就聽到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慕野鶴！”
莊閑雲站在林蔭小道上，露出了笑容，衝他使勁招手。
他剛想作出反應，緊接著腦海裏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慕野鶴沒吭聲，假裝沒看見她，轉身邁步就要回去，莊閑雲先一步猜出了他的意圖，馬不停蹄地跑過去，阻止他關門。
她一時心急，不小心把手伸進了門縫裏，慕野鶴一個不注意，夾到了她的手，莊閑雲疼得叫出了聲，生理性眼淚掉出來，眼眶泛紅。
慕野鶴被這一幕嚇得手抖，驚得他趕緊開了門，牽住她的小手，語氣不自覺放柔。
“沒事吧？”
她聽出了慕野鶴話裏話外的關切和溫柔，原本慕野鶴也沒用多大的力，不至於那麽疼，可她還是下意識撒謊了。
兩人都已經大半個月沒見了，算是冷戰了半個月。
距離上次見麵過去了好久，而且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凶巴巴的語氣上，現在突然聽到他這麽溫聲細語地講話，想讓他再維持久點。
“知道我要關門了，還把手伸進來，蠢不蠢啊？”
他沉聲怪道。
莊閑雲都囔著嘴巴，剛想反駁他，下一秒，就聽見慕奶奶的聲音。
“鶴鶴啊，是誰來了？”
一聽見慕奶奶的聲音，莊閑雲的小臉上瞬間染上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她抽出手，越過慕野鶴，蹦蹦跳跳地跨過門檻，呲溜一下跑了進去，還非常清甜乖巧的和老人家套近乎。
“奶奶，是我來啦！”
她叫得很親熱，動作一係列下來也很熟撚，不像是偶爾來這裏的樣子。
慕奶奶見到她，笑得更加親切和藹了。
慕野鶴：“......”
他們倆究竟是誰才是奶奶的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