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野鶴動作頓了一下,緊接著放下她的腿,江徽平穩地踩在地上,一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甚至在這靜默的幾秒內,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問的?
“...去過了,沒什麽事。”
他站起來,將瓶蓋重新擰了回去,江徽咬舌,刺激自己的神經,利用疼痛讓自己清醒片刻。
“真的沒事嗎?”
她再向他確認一遍。
慕野鶴搖搖頭。
江徽不相信,扯住他的臂彎,擼起他的袖子查驗,慕野鶴來不及阻止。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小臂,不肯放過。
這條手臂上纏著一圈圈已經泛黃了的繃帶,像是反複清洗過,上麵還沾有許些血跡,隱隱露出齒痕,以及綻開了的皮肉,不過已經漸漸愈合。
江徽不敢拆開他的繃帶,她害怕。
她顫抖著手,想要去觸碰,卻被他給攔截了下來。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他放下她的手,一個人走進了院落裏。
等到她從平溪村出來後,已經是七點了,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路燈將她孤寂的身影拉得格外的長,她踩著自己的影子,內心無比紊亂。
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明明答應好的自己,不能再對他有一絲絲的心軟,要記得她來這裏的最重要的目的。
可是,慕奶奶說的那些話還言猶在耳,讓她根本做不到忽視。
江徽似乎越來越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感了,這種情緒拿捏在別人手裏的感覺很不好受。
“莊同學。”
她走到巷子口,正前方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人在一棵榕樹下,整個人都隱沒在陰影處,看不清他的臉,此時勾起的是屬於莊閑雲的記憶片段。
她想了半晌,才記起來。
“徐...徐圖之?”
她記得,就是他在運動會上給自己開了門鎖,搭救了自己,還有在醫院時,他們的對話。
江徽和他不算很熟,止於認識的階段。
她也知道,他和慕野鶴是表兄弟關係,但她聯想了未來,她似乎有聽聞過他的一些事情,也在一些報刊雜誌上見到過他。
不過,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在以後,他和慕野鶴走上了兩條不對立的道路上,徐圖之總是有意無意壓他一頭,這兩人在生意場上可謂是鬥得你死我活。
江徽不是很了解這圈子裏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之後的事情她也就沒再深入了解了。
總之,這個人怕是不是什麽好人。
內心那條戒備線重新拉起,為他和自己劃開安全界限。
“難為你還記得我。”
他笑說,緩緩壓著輪椅向她靠近。
“有什麽事嗎?”
她語氣淡漠,顯得格外疏離了不少,徐圖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沒指出來,伸過來一本書。
“這個是孟同學的書,聽她說你們倆是好朋友,能否麻煩幫我轉交給她?”
孟同學?
她一個激靈。
嫻嫻。
她接過,隨便翻開看看,還真的是她的書。
“嫻嫻的書怎麽會在你這裏?”
她疑惑。
徐圖之不緊不慢的解釋。
“下午我們在圖書室補習,她走得匆忙,落在我這兒。”
所以...孟靜嫻最近對著手機傻笑,成績一直在進步是因為他?
她口中喜歡的人也說得是他?
上次她覺得眼熟的人也是他?
一切都好像那麽巧合自然,可越是這樣,越是顯得詭異。
她再次回想,江徽碰巧聽別人講過,商界大腕徐圖之徐總是有女朋友的,但是他女朋友足不出戶,被藏得很隱秘,不過有傳言說,他是個妻管嚴,在一些應酬酒會上,滴酒不沾,對外聲稱愛人管得嚴。
恨就恨,她對這些事情都漠不關心,現在也一知半解。
孟靜嫻這號人物,她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你們...一直都在一起?”
麵前這人,嘴角弧度保持彎曲,他還很幽默地與她開玩笑。
“對的,我們一直在一起...學習。”
他語氣刻意頓了頓,江徽不是很喜歡他這般樣子,他身上到處都透露出一股怪異的氣息,這很讓江徽感覺到不舒服。
之前,她隻是以莊閑雲的心境去給了他一些建議罷了,況且他還救過自己。
但現在...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絕對不能靠近。
“謝謝,我會替你把書還給她的。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已經很晚了,我先走了。”
她剛要走,結果徐圖之又迫不及待開口道。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江徽傳遞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那個叫白庭的男生和慕野鶴,你喜歡的是哪個?”
這種問題,江徽覺得有點搞笑。
“徐同學,你這個問題涉及到個人隱私了,我可以拒絕回答嗎?”
她實在是不想再和他廢話了。
“我...”
“她不想回答,徐圖之,你怎麽總是聽不懂人話?”
慕野鶴站在江徽的身後,他大步往前,拉過她的手,將她和徐圖之拉開了距離,一雙鷹隼的眸子透著戾氣和陰狠,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這可不像是兄弟之間平常的相處方式。
他們倆之間似乎橫亙著一道無法消除跨越的鴻溝。
江徽還是很識時務的,退在了他身後,腦子裏卻想著他怎麽跟過來了?
慕野鶴這還是第一次,在徐圖之永遠淡然自若的臉上瞧見了幾分急迫和著急的神色。
但這對她並不利。
慕野鶴可以容許她身邊站著的人是孟閔均,亦或是那個白庭,但也不能是徐圖之。
這麽多年過去,他太了解徐圖之了。
“哥。”
他又恢複了以往亙古不變的笑容,但是總感覺陰惻惻的。
“奶奶好點了嗎?爸媽都很想你,你挑個時間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這番話,慕野鶴極為淺淡的勾了下唇角。
“喊我回去是錢都籌夠了嗎?”
徐圖之愣住,笑容微凝,一點點冷卻下來。
“慕野鶴。”
他似乎是再也裝不住表麵平和的模樣了,幹脆撕開那張虛偽的麵孔,語氣狠了幾分。
“在你喜歡的女孩子麵前怎麽連裝裝樣子都不會?”
徐圖之注意到了他那條纏著繃帶的手臂在壓抑不住的抖動。
他歪了下頭,沒什麽表情,右唇角微勾,一套動作下來,更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沒打狂犬疫苗嗎?”
他笑得更加癲狂。
“那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一條瘋狗將她給撕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