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暖陽傾瀉,光線薄弱。

江徽匆匆忙忙出了門,她嘴裏咬著一片吐司,在距離公交車站還有十幾米遠時,讓楊叔幫忙停車。

楊叔絮絮叨叨,同她講了許多每天都注意的事項,江徽開了車門,下車說知道了,然後快步走到公交車站。

昨晚,他們略過幾個月的空隔,十分默契的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互相發了短信,約好了在同一個地點集合。

慕野鶴提議在學校門口就行。

但她不願意,於是靈機一動,改成了附近的公交車站。

09年的車站比較簡陋,隻有一個指示牌。

江徽還以為自己算是來得比較早的了,沒想到一過去就看見了慕野鶴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兒。

他身形挺拔清瘦,單肩挎著一隻黑色的包,一套普通的藍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種別樣出塵的氣質,絲毫不顯臃腫笨重。

江徽在心裏感慨,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啊。

一陣清風掠過,沁人心脾,帶走了許些熱意。

慕野鶴剛好轉頭,看見了她。

江徽朝他邁步,走了到他身邊,風起的一刹那,她聞到了他身上很好聞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她咬下一口吐司,然後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另一袋未開封的麵包。

他低頭看了一眼麵包,又望向她。

見他遲遲不動,江徽又往上掂了掂,對他說。

“早餐。”

慕野鶴固執地站著不動,而她注意到了他另外一隻手裏拿著的瓶子,是一罐牛奶。

“這樣吧,我和你交換。”

她早就知道,慕野鶴不喜歡無功不受祿。

這會讓他覺得這是施舍和可憐。

不等他給出任何反應,江徽就已經擅做主張,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牛奶,然後把她手裏的麵包放在了他手上。

江徽握著瓶身,牛奶是溫熱的。

她無意識勾了勾唇。

兩人沒等多久,公交車就已經來了,他們上了車隨便找了位置坐了下來,江徽搶先占座衝他揮手示意,他卻遲疑了,挑選了一個另外的位置。

江徽擰眉,決定還是主動坐過去。

“慕野鶴,你的作業都完成了嗎?”

她硬生生地擠過來,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出口問道。

“...嗯。”

他點頭。

“那為什麽沒去考試啊?”

小女孩的力氣小,擰不開蓋子,慕野鶴伸手從她手底下接過,牛奶蓋子打開的那一瞬間,也聽見了他的聲音。

“有考的,沒在學校而已。”

他把牛奶遞還給了江徽,江徽若有所思地點頭。

應該是沒有來得及把卷子提交過去,所以沒有錄入分數,否則他還是穩居第一名。

她思緒紛飛,喝了一口牛奶,奶味醇厚濃鬱,再抬頭,上唇留下白花花的一片,慕野鶴搖搖頭,剛從校服兜裏抽出一片幹淨的紙,她就已經伸出舌尖舔幹淨了。

他又默默收回,怕她看出什麽端倪,幹脆把手插放在兜裏,她給他的麵包,他一直放在懷裏,沒吃。

江徽昨晚沒睡好,現在眼皮重得幾乎掀不開,再加上開往學校的公交車停停晃晃、大起大落的,很好的起到了催眠效果。

她身體歪歪倒倒,一顆小小的腦袋搖搖欲墜,總感覺下一秒就要砸在前麵的座椅上,慕野鶴無處安放的手,一直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保持平穩。

終於,在最後一刻,眼看她額頭就要往前磕,慕野鶴及時攤開掌心,讓她穩穩當當地摔在他手心上。

她也是心大,在公交車上都能睡著覺。

就這樣保持了這個姿勢大概十幾分鍾,公交車突然狠狠地顛簸了一下,江徽才有轉醒的趨勢,慕野鶴趕緊小心翼翼,緩緩地抽回了手。

“是到了嗎?”

她睡意還沒完全散去,說話間不自覺帶了幾分嚶嚀都囔的意味。

公交車停靠在道路一邊,有兩位老人家拄著拐杖上了車,公交車內人滿為患,已經沒有座位了,慕野鶴站起身來,給兩位老人家讓座。

江徽剛醒,也跟著起來讓出了位置。

“奶奶,您坐我這個位置吧。”

奶奶慈祥地對她笑,向他們道謝,轉身又跟老頭子念叨著:“現在的孩子可真懂禮貌,國家的未來交給他們,真是光明一片啊。”

江徽笑了下,看向慕野鶴,他舉起手臂,拽著公交車的拉環,另外一條手臂扯著她的衣角,像是怕被人群衝散了。

從這個角度上再看,江徽發現了他校服袖子上一大片的血漬,似乎是已經很用力地洗了,但還是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江徽又想起了,她出院的那個陰雨天,他送外賣摔在了泥地裏。

慕野鶴最近又開始接幾倍量的工作了嗎?

她低頭垂眸,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到了學校,江徽和慕野鶴下了車,碰巧在校門口遇見了孟靜嫻,看到兩個人一起上學,孟靜嫻對她擠眉弄眼。

慕野鶴先進了學校。

江徽等她,孟靜嫻抱住她的手臂,湊近聲問她。

“咦,我說你昨晚為什麽發消息跟我講,不和我一起去學校了,原來是有人陪啊。”

她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有點起哄的感覺。

“不過,慕野鶴今天怎麽回來上學了?又是你勸的吧。”

孟靜嫻眉飛色舞,江徽卻正色,一臉嚴肅地盯著她看,這種滲入的眼神,她還是很少在莊閑雲的臉上看到的。

“怎...怎麽了?幹嘛這樣一直盯著我看?”

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江徽沒有多言,拉下書包,拿出一本英語書遞到她眼前。

“這本書是你的嗎?”

孟靜嫻翻開第一頁,上麵都是她亂塗亂畫的火柴人和各種各樣的簡筆畫,她又驚又喜,問她。

“這本書怎麽在你這啊,我今天早上找了很久的,還以為丟了,今天上午可是有母夜叉的課,沒課本的話又得被罰站了。”

她一邊埋怨,一邊把書重新塞進了書包裏,拉好拉鏈,又見她神色凝重,沒有緩和。

“你怎麽這種表情?”

江徽一把扯過她的手,孟靜嫻被迫正視她。

她認真的問道。

“孟靜嫻,你實話告訴我,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喜歡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