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天,江徽一切準備妥當,摁亮了手機,消息那一欄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眼底黯然失色,重新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莊重石這幾天都在家裏休息,因為有他在,柳眉也很安分,沒作什麽妖,載著她到了指定集合地點。

他一開始是不同意莊閑雲去什麽郊遊的,他怕不小心出了什麽意外,但是女兒已經長大了,莊重石更希望她能走出去,讓自己的圈子更加廣泛,不應該局限於此。

交代完幾句,莊重石就坐在車內,靜靜地看著她跑遠了。

他歇了一口氣,背脊靠在駕駛座上,放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眉心怎麽也舒展不開來。

這幾天,他總是反複做同一個夢。

他夢到了莊閑雲。

真的很奇怪。

明明他的女兒就在他眼底下蹦蹦跳跳的,可是他卻一直夢見她和她母親。

夢境中的雲雲很開心,她抱著她母親的手臂,溫軟地衝他笑了笑,十分溫馨的畫麵,可下一秒場景轉換,外麵狂風暴雨,雷聲大作,她全身濕漉漉地站在高樓上,傷痕累累。

她披頭散發,地上都是一灘灘被雨水衝刷下來的血跡。

莊閑雲朝他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一句話深入靈魂。

她問,爸爸,我好想回家啊,這一次,你是不是不會來接我了。

莊重石狠狠甩開這個荒謬的夢魘,一手掐滅了煙,目光放得很長遠,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的寶貝女兒。

他也分不清是否錯覺,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有時候,他看著小女兒,就好像是透過皮囊在看另外一個人。

江徽找到了自己的班集體,在班長那兒報道後,七班全員到齊了,與他們同行的三班也是。

大家有序排隊出發,江徽越過人群,找到了孟靜嫻,她果真來了。

此時,孟靜嫻正在低頭,不知道給誰發消息,唇角有意無意地**漾。

江徽心中咯噔一聲,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她想去找孟靜嫻,奈何現在人太多了,她也不方便插隊,直接闖進他們班。

她隻好等待時機。

一路上,大家都看過不少優美風景和一些景區景點,老師在前麵帶隊時不時停下來解說,這一次是全年級都參與了的活動,秉持著散心健體的觀點,這也是學校對學生們的一種重要教育形式,通過這種形式讓同學們都走出課堂,走進大自然。

況且,他們也快升高三了,時間會越來越緊湊,任務也會更加繁重,這也是學校為同學們舒緩壓力的方式。

到了就地休息時間,同學們都拿出提前準備好了的午餐,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打鬧。

趁這個時間段,江徽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三班的牌子,可惜孟靜嫻並不在。

“她去上廁所了。”

江徽詢問了下他們班的班長,他們班長是一個女生,態度謙和。

見她情緒有點低沉,她又道:“要不然等靜嫻回來了,我再跟她說讓她來找你吧。”

江徽笑著搖搖頭,禮貌道謝,說還是自己去找她吧。

她們倆在冷戰,孟靜嫻斷不可能主動來找她的。

她沿著方向,一路尋過去,公共廁所這麽多人,江徽站在外麵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影,正打算放棄,在隔壁道路上,她就聽到了熟悉的交談聲。

她望了過去,孟靜嫻就在不遠處密林中,遞給她對麵一個人一隻飯盒。

見此,他溫潤地笑了笑,沒接。

孟靜嫻沒罷休,直接塞在他懷裏,然後自己跑走了。

剩下他一個人不知所措。

那個人就是徐圖之。

他今天沒坐輪椅,整個人是站著的。

江徽記得,有一次他也站起來過,但是沒走動。

難不成,他騙了所有人?僅憑他自己,其實是可以行走的。

想到這兒,江徽內心一片鬱結,可是她根本顧不得這個人。

她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他。

“莊同學。”

正當她要轉身離開之時,徐圖之的聲音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響起。

過了幾秒鍾,她才不情不願地緩緩轉過去,麵色冷淡了許多。

“有什麽事嗎?”

見她這個樣子,對方勾唇淺笑。

“你似乎越來越不待見我了。”

她這才發現,徐圖之左手拄著一支黑色拐杖,他笑意不減,繼續道。

“我想知道為什麽?”

一個人的前後差距,真的可以變化那麽大嗎?

他迫切的想知道,並且想要挖掘她身上的某樣吸引人的東西。

“因為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她對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語氣明顯降低。

“怎麽樣,這個緣由夠滿意嗎?”

徐圖之聽到這個回答,像是被灌輸了什麽東西,讓他大腦和心髒異常興奮了起來,唇角的笑弧不自覺擴大。

“這樣啊。”

他說話時,總是慢悠悠的,不急不躁,這種交流方式令江徽很不舒服,甚至開始有些反感。

她想走,結果他卻看到了她手上戴著的佛珠。

不清楚究竟觸到了哪個開關,徐圖之上一秒還掛在臉上的笑意,下一秒消散不見,視線緊緊的鎖住在她手腕上。

那隻漂亮又纖細的手腕如同白藕一樣發光,可唯一讓他不滿的就是那串又醜又髒的佛珠。

沒想到她竟然收下了它。

“你喜歡慕野鶴。”

這一次,不再是疑問句,而且肯定的口吻。

江徽凝眉疑惑,不自覺摸著手上戴著的珠子,微微扯了兩下袖子,將它遮擋住。

可這一行為落在徐圖之的眼裏,成了更加讓他抓狂的猛料。

“為什麽偏偏是他?”

他自言自語,眼底逐漸浮現出血絲,情緒反常。

“太髒了,那上麵殘留著慕野鶴這個野種的血。”

這些話,聽得江徽雲裏霧裏的,不過她大概猜出來了,那條瘋狗就是他放去咬慕野鶴的。

而她毫不知情。

“你和慕野鶴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你一次次去針對他?”

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他們之間是宿敵。

不僅是現在,這種針鋒相對的狀態更是延續到了以後都一直劍拔弩張。

“你懂什麽。”

他惱怒,再也維持不住表象。

江徽隻覺得他是個瘋子,想要遠離他。

但是他整個人跟失控了一樣,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拽住她,徐圖之不讓她走,甚至抽出手去扯她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她不斷掙紮,不小心泄力,胳膊肘用力撞開了他,徐圖之沒有絲毫防備。

“你們在幹什麽?”

然而,正巧的是,孟靜嫻就站在他們十米開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