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麽一說,裴靜榕跟肖哲都疑惑的看向我,“你怎麽知道?”
“直覺,”或者說以我對她的了解,“她隻是需要被關注,而且,”我轉向裴靜榕,“你應該知道,徐娩這種精神狀態,如果出了事,公司是不允許辭退的,陸氏的公關壓力很大,她至少可以重新回到總部,若不惹事,便能安安穩穩拿著工資混很久。”
也許我的分析有些太犀利,肖哲一時不能接受,“不至於的,娩娩她不會為了一個工作搞壞自己的名聲,這樣別的公司以後不敢要她。”
“她抓住這一個機會就夠了,”同樣的用病情抓住一個人,既然知道我跟陸應川已經離婚,她就絕對不會任由他從自己手中溜走,柔弱,陪伴,是感情升溫的最好方式,況且陸應川確實很吃這一套,“不信你看,她是不是有動作了?”
我們對話的間隙,樓上自然也有溝通。
陸應川是個冷靜的人,應該能大致了解徐娩的需求。
不過幾分鍾過去,徐娩便抬起了腳,然後背身朝著樓下。
圍觀的人們長舒一口氣,知道沒戲看了。
而我則靜靜站著,注視不遠處,在我意料之中卻無法阻止的戲碼上演。
不得不說,徐娩的每一步棋,都走的超乎我想象。
可惜沒有一步,是往正道上走。
真不知道黃蘭芳清楚她的所為後會怎麽想?明明是被“小三”迫害過的家庭,為什麽還會養出這樣的女兒呢?
為了錢吧。
或許受了驚嚇,徐娩是脆弱的。
我看到陸應川上前,俯身,然後抱起了她。
她挑的這棟樓不是總部最高的,而是一棟做電商專用的附屬樓,大概十層左右。
所以強照燈下,我勉強能分辨影子的動作。
裴靜榕看我一眼,“回去吧,沒事了。”
肖哲也道,“還好虛驚一場。”
我點點頭,“榕榕,你先走吧,”隨即走向肖哲的車,“可以送我一趟嗎?我有話想問你。”
盡管知道曲楠對我意見大,但這種情況下,我顧不了太多。
肖哲答應了。
上車,我靠在還算熟悉的副駕駛,由不得想起那天肖哲送我去拆遷房,為我擋住下墜物的一刻。
“肖哲,大學裏,你是怎麽喜歡上徐娩的?”這個話題我似乎跟他隨便聊過,但從來沒問的像今天這樣具體。
肖哲握著方向盤的手略一頓挫,“就那麽走近的。”
太含糊了。
我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著他,“你從來沒有真的喜歡她,是嗎?”
人就是這樣,不遇到一點大事,腦子裏那些畫麵跟感受就永遠無法連接起來。
我忽然明白了很多,我想不通的那些前因後果。
肖哲踩油門的力道放緩,像是一時走神。
過了很久,才開口,“嗯。”
“所以,是怎麽開始的?”我也跟著舒一口氣,“就當是聽故事,我想聽。”
他抓了抓頭發,露出無奈又恍惚的笑容,“最早的時候,我確實被她外形吸引,”頓了頓,“可能是年輕不懂事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追她。”
“那時候大家都談戀愛,追我的人也不少,但我就是喜歡她紮馬尾走路一晃一晃的樣子,我覺得那是喜歡。”
有些情緒,可能他自己都說不清。
“然後呢?”我問。
“直到那天在酒吧遇到你,我聽到你吐糟跟川哥的婚姻,便忽然想,原來看起來那麽相愛的兩個人也會有變化,那我跟徐娩呢?”他麵露疲憊,“那會,我就有點想退卻,隻跟她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但是推波助瀾的人太多,其中也包括我,肖哲沒有戀愛經驗,被動的走向了另一條路。
“本來她一直不答應我,但也奇怪,就在我沒跟她提過在一起的事之後,忽然那天,她說想跟我試試,”車子開到了小區,他熄火,可我們誰都沒有下車的打算,“我覺得拒絕女孩子不好,就答應試試。”
我記得肖哲曾跟我說過,“希望對她是個好事”。
看來那時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隻是不想辜負,這才希望徐娩跟他相處會開心。
“其實後麵的事你都知道,我們去海島,但是什麽都沒發生。”
“沒想清楚,所以沒要她?”那會我還以為肖哲這方麵有難以啟齒的問題。
肖哲點頭,“嗯,要了就得負責,況且我也沒有覺得娩娩真的很喜歡我。”
話說到這裏,我已經明白了徐娩的心理。
她確實不喜歡肖哲,但是也知道這是自己能抓住的最好的男人。
隻可惜,前麵沒珍惜,後麵等肖哲自己覺悟,她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偏這個時候,陸應川對她照顧有加。
所以她心裏不知不覺的開始依賴他,然後慢慢的變化,渴望擁有他。
最關鍵在於,接觸了陸應川這樣的男人,想要她在接受其他平凡的門當戶對的男人,不太可能了。
人都是這樣,由奢入儉難。
見我沉默,又想到今晚一切,肖哲好像也明白了什麽,急切的,“學姐,是不是我太渣了,才把她逼到這一步的?”
善良的人都會自我苛責。
我也是,他也是。
“跟你無關,或許你在不確定的時候追她有一點點不該,但是後麵的事,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拿出手機,看到朋友圈上又有更新。
於是笑著,在肖哲麵前晃晃,“看,她發狀態了。”
我們一起點開手機。
徐娩的更新是一個烏龍表情包,並解釋道,“天大的誤會!我沒有想跳樓,隻是心情不好,上來坐坐,抱歉,影響了大家!”
事情仿佛過去,但是對我的討論,恐怕才剛剛開始。
甚至,比我預料的更快,在次日早上,我收拾了東西剛要出門,便接到了汪姐的電話。
她對我噓寒問暖一頓關心,可末了,欲言又止。
在我的催促下,她才歎口氣,“今天早上我們接到了好多投訴電話,你也知道,那事影響不好,公司想著,要不給你放個長假吧。”
礙於熟人麵子,汪姐不好辭退我,但長假的意思,大家都懂。
我答應了,並表示會擇日去辦離職。
因為我給大家帶來困擾,沒有必要。
隻是忍受徐娩給我的栽贓,我又實在鬱悶,卻不知怎樣洗白。
畢竟,她有病。
病,就是她的護身符,是王牌,我根本不敢刺激她。
仿佛新生活的所有亮光都熄滅,我獨自一個人在沙發上難受了很久。
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幾點時,眼看著屋外太陽落山,我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竟然是周揚。
也不知道他聽說這場鬧劇沒,對我的觀感會不會有變化。
我接通。
周揚似乎挺急的,但又有些興奮,“我在你小區門口,可以出來嗎?有個好消息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