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誠實道,“以前當然就認識,隻是不熟罷了。”
“那現在——”他欲言又止,可能覺得我的表現像是跟他很熟,反而把他給整不會了。
我整理著思緒,其實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因為按照我們之間正常的交往,我跟肖哲基本跟陌生人一樣。
甚至比不上微信朋友圈的點頭之交。
“現在,我隻是聽榕榕說你常去看我,所以覺得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在我流產時你也去看過我,我記得。”這樣說來,很合適,不會讓他有壓力。
肖哲果然放鬆下來,“嗯,我覺得學姐很不容易,女人遇到那些事,不容易走出來。”
看的出來,他是完全站在我這邊的,哪怕這一世我跟他沒什麽交集,但是他本性使然,覺得陸應川太過分,所以一直暗暗的支持我,照顧我。
這種感情,我怎麽能不感動?
但現在要處理的也就是這份感動。
我端起咖啡,抿一口,“你怎麽會想到去醫院探視我的?”
既然要聊,當然要從現在的切入點去,這樣不會讓他覺得突兀。
肖哲的目光一直在我臉上,好像還在震驚,一時沒想到會跟這樣正常的我坐在一起溝通。
他笑的很燦爛,也摻雜著對我的在意,“其實那次去醫院我隻是順便,畢竟我家跟你們家都算是親戚,但我聽說你的遭遇後,看到你躺在**不說話的樣子,很憔悴,和我印象裏過年聚會時見到的你完全不一樣。”
他說的應該是我流產後那次探視。
我便順勢問,“以前的我,在你映像裏是怎麽樣的?”
“很愛笑,很溫柔,像鄰家的姐姐,”他大約開始回憶,眼神有些飄忽,“而且很粘人,川哥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說起仿佛唏噓,“所以聽到你們分開,我很意外,尤其是——”
他欲言又止,像是怕說起我介意的人。
可我已經釋懷。
便順著他的話題,很輕鬆的回答,“尤其是,還因為徐娩,對嗎?”
“對不起學姐,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他真是善良的孩子,竟然還跟我抱歉。
我則無所謂的攤手,“那是徐娩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如果不是我,可能徐娩跟川哥走不了那麽近,又或許如果我跟她——”
肖哲吞吞吐吐,一直不敢往下說。
我性子急,幹脆替他說了,“你覺得,如果你跟徐娩好好相處,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很震驚,“你怎麽知道?”
肖哲跟徐娩分開的事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所以大家表麵上都以為他是被甩,然後也就罷了。
事實上,肖哲一開始就想通了,沒有跟徐娩繼續交往的打算,再加上徐娩那會確實有意無意接近陸應川,讓他介懷,幹脆掰了。
但他沒想到徐娩真的會得到陸應川那麽多的注意,所以才認為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我猜的。”我隻能這麽敷衍。
想起重生後他跟我攤牌的那些話,我猜想即便到現在,他的想法是沒有改變的。
所以事實沒有變。
“你並不是真的喜歡徐娩,隻是覺得她給你的感覺很親切,對嗎?”我就是在刻意引導。
想聽他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不然我們的見麵就沒有意義。
可肖哲似乎顧慮。
但是又覺得我什麽都不知道,說了也無妨。
猶豫片刻,還是承認,“對,我覺得我跟徐娩並不合適,沒有真正心動的感覺,隻是她很像一個人。”
他沉默,喝著咖啡。
他點的是意濃,很苦,可他喝起來眉頭都不皺一下,可見心思不在咖啡色,隻是借此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立刻逼問下去,而是轉移話題,“先不說這些,後麵你去療養院探視我,都跟我說了什麽呢?”
肖哲情緒鬆緩,“原來你都不知道。”
“你希望我知道嗎?”我反問。
他卻沉默。
我記得喬娜跟我說過,肖哲陪我時都是自說自話,還會沒事喂我吃點水果,給我帶奶茶。
感覺就跟男朋友那樣照顧我。
我猜想,他自說自話的時候,應該說的都是自己的事,很多心裏話,也許把我當做樹洞了。
真遺憾,我竟然一點不記得。
若是記得該多好,我應該會回應他,陪伴這個其實也孤獨的小男孩。
半晌,他的咖啡見底,又重新點了一杯,這才道,“我開始去,會問你怎麽樣,想跟你說話。”
大約想到那些畫麵,他覺得自己很搞笑,忍不住尷尬的搖了搖頭。
“不過後麵,我就開始說自己的事。”
“我說過跟徐娩的關係,說過她最近跟川哥的事,說起你的家庭,說起你的遭遇。”
肖哲越到後麵,語氣越低,“說了很多很多。”
“為什麽會想到跟我說?因為我沒反應嗎?”我問。
他怕我誤會,慌忙擺手,“不是的學姐,我可不是專門找你吐糟,隻是——”
頓了頓,“我就是想去見見你。”
“噢。”我意味深長的拉出尾音。
想了想,忽然問他,“肖哲,你有沒有喜歡過不會有結果的人?”
他不明白我為何這樣問,很快便聯想到我跟陸應川的感情,可又覺得對不上號,隻茫然的,“有吧。”
“誰呀?”
我當然是明知故問。
肖哲避開我的視線,“但是都過去了。”
我則笑笑,“都過去當然很好,不過肖哲,你去看我,讓我以為你喜歡我。”
他當然沒想到我如此直接,整個人都愣住,呆呆的看著我。
可見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表情又從震驚,到釋懷。
“你都知道了。”他低著腦袋。
見他承認,我反而輕鬆,覺得這一趟見麵很有必要,“我知道,但是我也說了,那是沒有結果的事,其實人在很多時候都會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對仰慕的人產生一些奇怪的想法,但未必見得是愛情。”
“好感,習慣,崇拜,這些很容易跟愛混淆,如果你真的經曆過,才會慢慢明白,合適的人其實是吵吵鬧鬧,但又很合得來,而不是單方麵的一邊高姿態,一邊低姿態。”
說的是他,也是我自己。
我跟陸應川就是太不平等。
所以未必見得是合適的。
肖哲聽我說完,一個人思考了很久。
卻又笑笑,“其實無所謂吧,我並沒有抱期望,隻是覺得跟你相處時很自在,但要說感情基礎,我們確實沒有,所以我也想過,或許自己還不夠成熟。”
“是的,你還年輕,大把機會。”我由衷道。
他便點頭,“也對,其實我看到你跟川哥和好,還是蠻高興的,”說著又問我,“來時我跟涵哥打過電話,你們是真的和好了吧?”
不清楚肖哲的期待,但我依舊答,“和好了,”頓了頓又道,“縱使不跟他在一起,我心裏也會是其他人。”
跟陸應川談不上和好,隻能說都往前走。
我把愛恨都放下了。
肖哲明白我的意思,自顧自呢喃,“也難怪,川哥去泰國之前還專門見了我一麵,讓我往前看,等他回來,我就該學著放下,當時我還不懂,現在明白了。”
“是嗎?”我驚訝,“他找過你?”
“嗯,”肖哲可能覺得這不是重要的事,便索性跟我講,“他說了些很奇怪的話,我似懂非懂的,有句話還特別不對勁。”
“什麽?”我追問。
肖哲迷惘的看著我,“他說,謝謝我,救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