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一直青白,甚至露出隱忍的痛苦的神情!
而我心底裏想的全是孩子不能有事,竟完全不曾覺察他受了傷!
方才那下摔得狠,他為了避開我右手反方向的整個撇過去,此刻踉蹌著站起身時我才注意到他恐怕是扭傷了!
可陸應川也挺好麵子,硬是忍著疼沒吭聲,見我嚇得大哭也沒敢問問情況,隻點頭,又伸出左手扶我,“好,我現在帶你去。”
他並不知道我懷孕了,不過多來一次大姨媽而已,卻叫他也如此緊張,甚至將自己受傷的事挪去了後頭。
我心裏五味雜陳,自然很為他心疼。
可我此刻也確實被嚇得四肢癱軟,滿腦子都是前世種種,縱使身體還能活動,偏就提不起一絲力氣。
“打電話給我媽,”我慢慢坐起身,“你也開不了車了,我喊輛車吧。”
人在危難時的潛力也確實無窮,便這兩秒空擋,我竟已在腦中安排好了所有的事。
陸應川也知我說的在理,沒有倔,於是左手拉我起來,然後半抱著我小心翼翼的下樓。
他不太懂女人婦科那點事,但凡是看到我緊張便隻會跟著緊張,加之我從前備孕吃過太多苦,如今一點風吹草動也確實夠驚嚇他的。
看著身邊這個因手傷痛苦到臉無血色的男人,感受他用僅存的力氣抱緊我,我第一次察覺到安慰。
是隻有他才能給的安慰,安全,沒有人可以替代的滿足感。
我忽然落淚。
車上的時候,他一直攥著我的手,給我擦眼淚,然後笑話我,“來大姨媽最多是內分泌不調,你急得像是流產了一樣。”
他大約是想安撫我的情緒,可不小心說中我痛處,我便惡狠狠瞪他,“你當然不在乎!你們男人怎麽能體會這種痛苦!”
麵對我的歇斯底裏,他竟難得沒有冷待,反是認錯那般低著腦袋湊近我,撫摸我的腦袋,“是我不對,老婆你別氣了。”
瞧著他也不容易,我便深呼吸一口忍住了淚水,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畢竟,我的身體沒有太大異常感覺,即便按照前世劇情,我也不該此刻流產的。
我跟他各自懷揣心事,不多時便到了醫院。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深更半夜的竟親自開車趕來,此刻已經等在了醫院門外。
見我到了,我媽便趕緊過來接我,口中不斷追問,“什麽情況,怎麽就急著喊我——”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露出古怪神情,又瞥了眼邊上的陸應川。
“媽,您陪著我就好,先叫他去掛個自己的急診吧,也別耽誤了。”照我媽的性子應該是斷斷不肯放陸應川走的。
她總說就是要男人多看看女人吃的苦,這樣才會愧疚,才會對女人好。
可我知道,愧疚沒用,能愧疚的人,都算不上壞人。
不過今天的她竟沒有跟我爭執,反是盯了盯我捂著小腹的手。
我媽畢竟過來人,隻見我動作小心,又看我眼神躲閃,便似立刻明白了什麽。
她看向陸應川,指著旁邊等他的助理,“你先忙你的,這婦科你也不方便跟著。”
出於尊重,陸應川沒有執拗,隻離開時看了我一眼,“沒事的,別擔心。”
這話說的我莫名心虛,就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了一樣。
我點點頭,跟著我媽迅速往聯絡好的醫生那裏走去。
檢查花了些功夫,一直搞到天光大亮。
慶幸的是,我褲上並無我想象中那般大出血,隻一丟丟顏色,醫生說這也是孕早期常見現象,叫我別緊張,放鬆心情即可。
聞言,我總算長舒一口氣,靠在走廊外的椅子上捂緊小腹,久久不語。
而我媽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卻臉上也未見喜悅,反是愁眉緊鎖,“你們打架了?他不知道你懷了?”
連串疑問讓我疲憊。
我揉著太陽穴勉強應對,“沒有打架,應川也不是會動手的人啊,”頓了頓,我又道,“我沒告訴他,還不到時候。”
“為什麽不說?”我媽等的就是這天,自然不理解我的打算,這是好消息,你說了他也會高興的。”
“現在還是早期,等穩定了再說更好。”這番解釋勉強讓我媽信了。
休息片刻後,她送我出院,而陸應川那邊還沒好,看樣子他是要吃點苦頭了。
這麽一鬧,我暫時也無法上班,好在汪姐通情達理,給了我兩天假期。
回到家時,廚傭已經做好飯菜正要離開,我看了眼,倒還真是我此刻需要的。
可也不知怎的,那老鴨湯分明燉的很好,我卻又吃不出半點滋味。
此刻心裏竟總是想起他。
也不知道他右手恢複要多久,工作會不會受影響。
不過考慮到他助理一堆,想必這也不是問題。
事實上,陸應川公司那邊的問題確實不大,難的是他傍晚回家時麵對的生活起居問題。
他手腕扭的嚴重,如今已吊起綁帶,吃飯喝水都靠左手。
坐在餐桌旁,我眼見著他一筷子夾了三次都是空筷,瞧他氣的都不想吃東西了,竟忍不住笑起來。
他本就心情不好,見狀,便冷眸像我,“喜歡看你老公的笑話?”
“那倒沒有,但你樣子真的很滑稽,”念在他因我受傷的份上,我便端起碗坐到了他旁邊,“你們公司那些人要是看見你這麽搞笑的樣子,會不會影響你高高在上的陸總形象?”
別人不了解他,可我清楚,他這人還是有點“偶像”包袱的。
陸應川嗤笑,“神經。”
我反而來了勁,“你最好別氣我,惹惱我就沒人給你喂飯了。”
勺子遞到他嘴邊,看他像個大孩子那樣低頭去咬,我心中竟生出點不該有的溫柔。
可能人懷孕了,就是容易母愛泛濫吧。
現在的陸應川在我眼裏竟然蠻可愛的。
他或許真的餓了,也不跟我鬥嘴,一口一口吃的很配合,而且沒完沒了。
第二碗之後他還想吃,被我回了個白眼,“我看你也有力氣了,繼續學著用左手吧。”
然後我伸個懶腰起身上樓,打算美美的睡個養生覺。
“薑泠,”見我要走,他不慌不忙的轉了個身,平靜的眼神卻又忽的犀利,像是直抵我心口,“我現在拿不了筆,那協議書能不能先不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