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麽說是在寬慰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孟氏回過神來,也用力握住丈夫的手,丈夫的手就像是能給她支撐的力量一般。
“沒事的,華柔也別怕,你們先跟著去,一會兒你二哥就去接你們。”
其實他們都比沈華柔更緊張,倒是沈華柔心中有數並不怕。
便是二哥不去接,她大哥三哥也會去的。
有哥哥們做後盾,她就真的不怕了。
當著衙役的麵她不好說去通知大哥他們,隻能看陽春一眼,希望她能與自己心有靈犀。
正好與陽春四目相對,沈華想了想再特意叮囑她。
“你們在家照顧好雅雅。”
陽春稍一愣神,當即點頭。
“夫人放心,奴婢肯定照顧好小姐,隻是天晚了小姐還看不到夫人會哭。”
“官爺莫催,這就走這就走。
孩子還小離不得娘,當娘的也離不得孩子,就多叮囑了幾句,我們這就隨兩位去。”
黃氏眼看著其中有一個衙役麵有不耐,立馬說話安撫。
賀家人也不再拖延,在他們出門之後立馬各自行動起來。
賀淑惠還嘀咕,“家裏有我們照看幾個孩子,三嫂怎麽還不讓陽春跟著去?
這種情況,肯定是她那裏更需要人啊。”
這麽簡單的道理連她都能想到,難道沈華柔真的是單純的不放心孩子們嗎?
陳氏顯然比賀淑惠想得更清楚,“華柔是留陽春去沈家報信的,你和淑明在家照應,我和陽春這就分別去找人。”
二老趕緊催促著他們出門,還不忘叮囑,“你們路上也小心些,別再出岔子了。”
越是慌越是容易出岔子,急中生亂。
沈華柔帶著文書契約到衙門的時候,公堂上已經有人等著她了,都是生麵孔。
從開始到現在她就沒見過馬家的人,現在看著堂上四個陌生人,她隻能猜測。
其中唯一的一個老婦人,應該是馬超的母親。
自己一進來,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好似無數無形的刀子,咬牙切齒的模樣更是恨不得吃她的血肉。
看來,他們是真的恨透了她,恨她占了他們家的地。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眼中混沌無神,隻在沈華柔進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應該是那位給他們些文書的老童身,別縣令傳來作證。
自己跟他並無糾葛仇怨,他這個反應也尋常。
剩下的兩人都是中年男子,皆是平常百姓打扮。
其中一臉怨憤神情看著她的人,定然就是馬超了。
另一個帶著好奇神色打量她的中年男子,估計也是證人之類的吧?
她買那地所有手續都是齊全的,憑他們再多的人在充足的證據麵前也是同樣的結果。
沈華柔跪拜過堂上的大人之後,縣令便開始審問起來。
“賀沈氏,河中村馬超一家狀告你強占他家的良田,這事你有何說法?”
沈華柔與馬家的人各跪一邊,即便是跪著她也依舊挺直著腰背。
“回稟大人,民婦這裏有當時買地的憑證文書,還請大人過目。”
在充足的證據麵前,一切辯解的話語都是徒勞。
就在沈華柔呈上證據,由師爺交給縣令查閱的時候,沈華柔感覺到身邊看她的眼神更淩厲。
堂下看審的黃氏雙手捏緊成拳,剛才在來的路上她又發現其中一個衙役對他們的態度極其惡劣,對他們就像是對十惡不赦的犯人一樣。
也就是之前在家裏表現出不耐煩的那個,他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敵意氣息。
黃氏不是不懂規矩,她都帶著準備好了的,但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怕弄巧成拙。
一直進縣衙,那個衙役轉身去忙別的事,她才敢過去與另一個衙役說話。
剛搭上話,對方便好言解釋。
“你們這個案子證據都有的話其實很簡單,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剛才那人他性子直,平日也是不苟言笑,對我們都一樣。”
這人是衙門裏的老人,其實與剛才那人關係也不怎麽好,要不是上頭安排了,他也不想跟他一起辦事。
那人仗著有些關係,平日裏行事傲慢,別說是對外人了,就是對他們這些日日在一處做事的人也不怎麽給好臉。
要不是為了大家,他才不會多這個嘴幫他解釋。
堂上這個賀沈氏是什麽人他心裏有數,也不信沈家人會為那幾畝地做出強占的惡行,所以他現在先給賀家人賣個好是絕對沒錯的。
有他這一番話,準備的東西也給出去了,黃氏一路提著的心總算是能暫時落下。
在路上因為顧及著他們,她和沈華柔就沒有多說一句話。
現在看到堂上沈華柔把文書呈給縣令大人,她又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縣令,不敢轉移絲毫注意力。
縣令一頁一頁紙看過,然後遞回給師爺,由師爺謄抄記錄,再交還給沈華柔。
“賀沈氏的文書地契本官都看過了,確認無誤。”
縣令此話剛落,下頭跪著的馬超和老婆子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大人大人,不是這樣,我們有人證。”
一邊說著話,馬超就雙手推著身邊的老者和另一個中年男人往前。
兩人都是跪著的,被他這麽用力一推,當即身子就跪不穩直往前撲。
“砰。”
驚堂木一響,驚得馬超身體一顫,不敢再喧鬧。
老婆子隻說了半句的話也戛然而止,“絕對是姓沈的蒙騙……”
縣令話都沒說完就別打斷,對馬超母子倆心生不瞞,給了他們一個警告的眼神才繼續往下說。
“原告馬超有證人作證,指出是你哄騙其大伯馬桂簽的賣地文書。
而且,時間與你這份契書上的時間也不吻合。
馬桂不認字,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認識,根本就不知道寫的到底是哪一天的日期。”
然後,縣令點名讓證人說話。
張老三哪見過此等場麵,早就嚇得腿軟,要不是跪著,也是站不住的。
被縣令點了名要他說話,他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半天才說清。
“我,我,草……民,是作證,確實是沈家的管家騙的馬桂簽的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