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有些話用不著明說。

今天賀元淩還真沒有什麽要吩咐他的,隻是他自己跟自己較勁,別人沒法。

好似泄氣一般長出一口濁氣,賀元淩隻道。

“你回去吧。”

自然是回營裏,賀元淩也防著營裏的刺頭。

都到他的地盤上來了,要是弄出什麽事來,他賀三爺的麵子上也過不去。

就隻能先辛苦賀爭天天在營裏盯著,還好營裏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人,賀爭在哪兒還管用。

賀爭又抬起頭來看了看主子,確定主子是真的沒有話再對他說了,這才又幾分失望的離開。

“是,小的這就走了。”

他那個眼神賀元淩是能不知道的,隻是媳婦兒特意叮囑了不要現在說,那就隻能讓他再等等了。

賀爭前腳出去沒一會兒,賀順就來了。

“三爺,草料都喂好了,出門用不用馬車?”

賀元淩又是一聲歎氣,“坐馬車裏還能逛個什麽?”

賀順才反應過來,他不好意思的搓著手嘿嘿陪笑。

“三爺說的是,是我疏忽了。

那什麽時候出發?小的剛才過來的時候在後廚看到玉蘭姑娘,也順道去通知她一聲。”

他眼神飄忽的樣子,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不對勁了。

“賀順。”賀元淩沉聲喊他。

還把心虛嘿嘿笑的賀順嚇一激靈,笑容僵在臉上人也立馬就站直了。

“小的在。”

這會兒看著還像點樣子,好歹讓賀元淩覺得還算有點安慰。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看上玉蘭丫頭了?”

被戳中了心思,賀順本能的要否認,剛搖頭,又心虛的看了一眼主子。

在主子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審視下,他又不敢不老實。

“三爺,小的錯了。

小的也知道是癡心妄想,就是,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是忍不住去看玉蘭姑娘。

小的以後不看了,小的也不敢想的。”

賀順沒敢說,是玉蘭姑娘先看他的。

人家是女孩子,哪能把責任往女孩子身上推。

三爺和夫人要罰,罰他一個就好了。

反正他也皮糙肉厚,不怕板子,大不了就是躺個幾天的事。

賀順說的是老實話,他是真的沒敢想玉蘭姑娘能給他做媳婦兒。

要不是被玉蘭看得心裏發毛,他是多半眼都不敢亂看的。

他當然不敢怪主子,說是因為主子說要給他指婚,他的心眼兒才開始活泛。

他忐忑的等著主子對他的判決,先等來的是主子又一聲歎氣。

這一聲歎將賀順的心歎進了低穀,肯定是他讓主子太失望了。

賀元淩是不知道他怎麽說他了,又怕說多了違背了媳婦兒的意思,於是他隻能揮手打發賀順。

“你通知玉蘭丫頭,晚上不在家裏吃了,這就準備出門。”

賀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主子不罰他他心裏反而是更慌了。

但還是聽從主子的吩咐,往後廚去。

他心裏是打定了注意的,以後除了正經有事的時候,都不多看玉蘭姑娘一樣。

三爺都饒過他這一次了,自己不能再不懂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賀元淩又忍不住歎一口氣,“果然是傻都傻得一樣。”

他想:真要是這兩人成了,以後再生個孩子,豈不是更傻?

後廚裏,玉蘭其實並沒有在準備晚飯,她是在跟廚娘商議明天的早飯。

明兒等夫人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就算是起得早,也不可能到外麵去吃的。

是以,她便趁現在有空,來跟廚娘商議好,晚上就能把要用到的食材準備著,明兒早早的起來做好。

跟廚娘商量好之後出來就看到賀順在外麵樹下站著,還扭著頭往右側方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

因為夫人說的那番話,玉蘭現在看賀順的心情有了變化。

她本就不是喜歡賀順才想跟他好,對賀爭也談不上喜歡,現在也沒有想好。

想到夫人說的,以後真有什麽事,自己不能拿主意,賀順也不能拿主意,還真的是不行啊。

就在她恍神的時候,那邊的賀順聽到腳步聲正好看過來。

為了不讓自己露出什麽不該露的馬腳,於是賀順特意嚴肅著臉走過去。

“玉蘭姑娘,三爺讓我來通知你一聲,晚上不在家吃,你不用做飯了。

收拾一下,這就準備出去逛街。”

說完之後,得到玉蘭答應,“我知道了,多謝賀順大哥跑一趟。”

然後賀順就自己走了,“沒事,那我先到前麵去了。”

看著他越走月遠的背影,玉蘭總覺得這人怎麽看起來怪怪的?

好像,是有事等著他去做,走得十分匆忙。

自己也沒有什麽事了,更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她也是要到前麵去的啊。

以前的話,玉蘭會喊住他,說一起走。

這會兒玉蘭心裏有事,也沒喊人,自己走自己的。

隻後廚到前院的這條路走來,她就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

比如: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賀爭不敢欺負她。

比如:賀爭是要跟著三爺出門的,那他肯定不會隨時都在家,那自己就有更多的時間跟著夫人了。

以後他再跟著三爺出遠門的話,那自己就根本不用管他了。

她又想:陽春那麽聰明,比她優秀那麽多,會不會看不上賀順?

讓她去配賀順,怎麽都是委屈的。

她不能太自私,隻顧著自己。

翻來覆去還是想不清楚,她覺得要晚上問問陽春,看看她是什麽個想法。

到了前院,看到三爺還坐在那兒,看著像是閉目養神。

而賀順立在三爺邊上,低著頭也看到神色。

賀元淩沒睜眼,隻聽腳步聲就分辨出是誰來了。

“進去瞧瞧你家夫人準備好了沒。”

他是關心媳婦兒,但這個指令對玉蘭來說就跟赦令一般,她應聲之後逃也是的離開了前院。

聽到玉蘭匆匆離開的腳步聲,一直沒有抬頭的賀順心裏更是悶。

果然,是他多想了,玉蘭姑娘並沒有別的意思。

賀元淩靠著椅子背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搭在翹起來的膝蓋上,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食指和中指。

看來,答案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