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認同沈華柔的說法,但他還是覺得奢侈,他們家倒不至於,但他們鄉下誰家有點細棉布都是不舍得做裏衣的。
他也知道這點東西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她高興怎樣就怎樣,他也不過是感歎一下而已。
但還得提醒她,“你就不怕升米恩鬥米才仇?”
“啊?”
沈華柔還真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她想過他們是逼不得已才做了土匪,但他們沒有像別人一樣強搶殺人,他們其實內心還是良善的。
她想過那些孩子太苦,想盡自己所能給他們些甜。
想過他們做了事也算是幫她,但真從來沒有想過那些。
現在被賀元淩提醒,她就真的想了想。
然後才說,“如果,我們給他們安置了,分散安置,他們做活兒給他們發工錢,就在莊子山下建一排屋子給他們住,你說他們願意下山來嗎
嗯,我就是這樣想,反正以後莊子上都是要用人的,用誰不是用?
現在你也別跟楊大當家他們透露,等以後落實了再問問吧。”
沈華柔是在等,再兩個多月後就是賀元淩上輩子離家入伍的時候,到時候常家兄弟錢鑫李坤他們都會去。
李坤他們都去了,山上的青壯定然也是要去的,那時候就隻剩下些老弱婦孺,她再請楊慕青留下帶著人搬下山來。
她承認是自私,她是有想過用剩下的人牽絆住離開的人,也是為了給賀元淩爭取些人心。
賀元淩半天沒有說話,他不能確定那些人願不願意下山,但他媳婦兒是真的人傻錢多。
也不好直接打擊她,隻能說,“到時候再說吧。”
有他在,誰也別想翻出浪來。
對於他來說,他更喜歡他媳婦兒說正事的時候,一般這種時候她都會放鬆警惕,也是他能趁機翻盤的時候。
比如現在,他們都肩膀挨著肩膀了,他再狀似隨意的一個翻身摟上,“天也不早了,先睡吧。”
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其實隻是沈華柔放任他而已。
若不是看他的態度還好,沈華柔也不會讓他靠近。
她又不是真的不想與他過了,他有態度得了教訓下次能記住也就夠了。
他若是翻臉走了,或者是一聲不吭與她冷著,才是要不過日子了呢。
莊子上如火如荼的忙碌著,毛師傅指哪裏賀元敬就帶著人整哪裏,如何做都是先定了再按照定下的來,盡量還原圖紙上的呈現出來的桃花源。
也是這時候沈華柔接到了大哥讓人送來的信,說五姐姐他們明日就到了,大堂哥他們最遲也是在後日到。
沈華柔早就是準備好了的,就等著信兒回去。
這次回去恐怕是要多住上幾日,賀元淩也早早的將龍泉縣附近都跑了個遍,把能買到的桃樹和能大批量種植的花木都定下,就等山上清出來後種上。
基本上都是毛桃樹,這還把大家都愁了好些天,有天半夜裏孟婧瑤跟夢遊似的來敲他們的房門。
“嫂子,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咱們把好苗子接到毛桃樹上。
具體的我也說不好,你隻要信我我明天就幹。”
沈華柔自然是信她的,裏麵可有她兩成,她還把這些年攢的所有積蓄都投了,說是不能白拿,雖然不多也是她的態度。
正是她這樣的態度,沈華柔沒有不信她的。
“你盡管做,人和錢都任你調遣。”
那天晚上賀元淩迷迷糊糊的睡下,入睡之際突然想到一個現實:他的表妹,沒有叫他一聲表哥,隻叫了他媳婦兒嫂子。
他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以前她喊華柔是三表嫂,後來是表嫂,現在竟然是嫂子了。
是不是再這樣下去,某天她連自家表哥是誰都不知道,見著他怕是要喊上一聲姐夫。
這樣的念頭剛起就被賀元淩按下了,瞌睡也瞬間清醒。
他要是再沒有記錯的話,上次去給大舅舅拜壽,她也是處處都維護著他媳婦兒,連別人開句玩笑都不行。
前幾天他見這小舅舅,小舅舅也是跟他誇他媳婦兒,還說孟婧瑤在家三句話都不離他媳婦兒。
雖然,他是有點被吃軟飯的嫌疑,但要不要這麽明顯?
以前他娘常掛在嘴邊的話是你老老實實回來給你爹幫忙,現在他娘說的嘴多的就是,你沒事兒就多給華柔跑跑腿兒。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的地方,就是老頭子不再動不動就拿鞋底子扔他了,也難得的沒見麵就罵他不長進。
還有大哥,竟然也能用欣慰的眼神看他,當時他都要以為大哥是透過他看到了別人。
想著想著,賀元淩心裏又覺得好歹能平衡一些。
出發去嶽父家的時候,娘在門口千叮嚀萬囑咐,“去了好好表現,收收你那張口就胡說的舌頭,別急著回來,家裏也沒什麽事。”
賀元淩問他娘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這話都不想問了,規規矩矩點頭,然後上馬開路。
得了賀元淩給他們漲工錢的陽春從車窗看出去,看著三爺那比平時不太挺直的腰背,還不由疑惑。
“三爺今兒竟然不想進來坐?”
不隻是為了給二位主子多留些私下相處的機會,還有拿人錢財替人說好話的意思在裏麵。
玉蘭也去看夫人的臉色,試探著說,“要不奴婢去請三爺進來?天越來越涼了,騎馬風大。”
沈華柔笑著睨他們一眼,自己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讓他自己吹吹風。”
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前天晚上他還跟自己抱怨,說他在這個家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他也不想想,他在這個家裏,表麵上什麽時候是有過地位的?
他願意吹風就吹吧,反正他身壯如牛吹吹風也無所謂,沈華柔現在可沒有心思去管他,她想快快見到姐姐們。
大哥既然給她來了信,自然也是給二姐和四姐去了信的,他們都在縣裏該比她先到才是。
果然,他們到的時候兩位姐姐和姐夫都到了。
兩位姐夫都是讀書人,一看賀元淩就是跟他們格格不入,但他自己並不覺得,隻三言兩語就跟兩位並不熟的姐夫說笑起來。
果然還是跟上次一樣,自己為他操這方麵的心都是多餘的。
伯承都要掛他肩膀上了,一聲聲姐夫喊的甜得很,她這個姐姐反而別他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