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是去通知了的。

隻是蕭九泠這邊剛剛發作,家裏準備周全,倒是什麽都齊了。

但此刻,恐怕派去送信的人,都還未到軍營吧。

海棠苑裏的人回答錢氏,已經派人去通知了,錢氏才鬆了口氣。

緊閉的一門之內,蕭九泠已經滿頭大汗,她左右兩邊都圍滿了人,屋子裏一切東西都準備就緒。

比起上一輩子,自己生產時的經曆,這輩子的生產,真是太好了。

起碼,不用她去求任何人,大夫,穩婆都守在她身邊。

所需的藥材,生產時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所需的一切,都準備得十分齊全。

可是,蕭九泠心中還是有一股抹不掉的恐懼。

腹中的劇痛時不時地傳來,她知道,這是腹中孩兒在告訴她,自己要出來了。

蕭九泠疼得有些精神恍惚,在這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生產時……那時,她被韓鄧氏關在房中,屋子裏隻有一個村裏的穩婆,還有青芍這個一直跟著她,情同姐妹的婢女。

她疼得厲害,肚子裏兩個孩子本就不好生,偏偏那穩婆又隻是會在一旁叫她‘用力,用力’,她聽著穩婆的話,拚盡全力也沒有把孩子生下來,沒了力氣,還被穩婆說沒用,想吃點東西補補力氣,韓鄧氏也隻端來一碗米湯。

一碗清得見底的米湯能夠給她補充多少體力?

後麵還是穩婆看不過去,又告訴韓鄧氏,她腹中的孩子應該有兩個,而且其中一個可能是男孩後,韓鄧氏才罵罵咧咧不情不願地給她端了些肉飯。

要知道,當時他們家裏早已經不缺吃喝。

可是,韓鄧氏依然改不了那摳摳搜搜的習慣,不像現在,房間裏的餐盒中放滿了各種蕭九泠平日裏愛吃的食物,還有各種能補充體力的糕點。

她疼得難受,想讓韓羿陪陪他,畢竟她為了他與家族割裂,身邊隻剩下青芍和他了。

然而,韓羿卻不知去向,想讓韓鄧氏把他叫回來,哪怕隻是在門口說幾句話安慰她也可,但韓鄧氏都不肯,說是女子生產,男子在一旁待著會一輩子走黴運。

還質問她,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將來有出息?

韓鄧氏的辱罵聲,讓蕭九泠不敢再喊韓羿的名字。

後來她才知道,在她生死難測的那一晚,韓羿根本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在村子裏一戶人家裏賭。

後來是因為她大出血了,眼看著要鬧出人命了,才有人通知他回家,他剛回來,就看到青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韓鄧氏幫她請大夫的樣子,青芍見他回來,也去求了他,然而韓羿他不僅沒有答應,還聽說蕭九泠大出血,屋子裏到處都是血腥氣,而害怕得不敢靠前。

“慕容璟……”

恍恍惚惚地蕭九泠,在承受劇痛的時候,從唇齒間飄出慕容璟的名字。

“小姐!”強忍著哭聲的青芍聽清楚了她這聲意識不清的呼喚,連忙丟下手中的帕子衝了出去。

門外,焦急等候的眾人,一見青芍出來,就慌忙圍了上去。

“青芍,裏麵怎麽樣?”

“青芍,九泠如何了?”

“……”

一時間,青芍被圍住,寸步難行。

她急得不行,隻能跺腳大喊:“我家小姐現在疼得很,她想見姑爺!”

這話一喊出來,四周都靜了靜。

喬氏最先回過神來,催促旁邊伺候的小廝,“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再派人去把少將軍給我找回來!”

“是!”

腿腳最快的小廝連忙跑了出去。

喬氏在後麵急著大喊:“記得騎馬去快些!”

“青芍,你回去守著你家小姐,我去找人。”容傾對青芍道。

青芍看了她一眼,用力點了點頭,又轉身跑回了房裏。

容傾看著重新關閉的房門,扭頭朝大門方向跑去。

從海棠苑跑到將軍府大門這一段路上,容傾腦海裏不斷閃現出她幼年時,母親生產的畫麵。

“男人做的事,為何要女子來承受這一切苦難?生也好,死也罷,都是女子的命麽?”

容傾眼淚奪眶而出,她一邊抹淚,一邊在口中呢喃。

等她剛跑到將軍府大門時,就聽到從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看,便看到慕容璟慌了神地騎馬奔疾而來,他在府門外不等馬徹底停下,就直接跳下馬,從容傾身邊直接衝了進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容傾一般。

容傾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突然抹掉臉上的淚痕笑了。

此時,又有馬蹄聲傳來,容傾看過去便看到了緊跟而來的慕容烈。

“阿傾,你為何在這?”慕容烈看到了容傾,有些奇怪。

不過,也不等容傾回答,慕容烈就馬上追問:“九泠現在如何?”

“幹爹,九泠還在生產,幹娘三嬸她們都在海棠苑等著。”容傾立馬道。

“快,我們趕緊過去。”慕容烈把馬鞭甩給守門的人,與容傾又急急忙忙地朝海棠苑去了。

……

等他們到了海棠苑時,容傾看了看外麵的人,卻不見慕容璟的身影。

“慕容璟呢?”容傾下意識地問。

喬氏還未來得及開口,錢氏便忙道:“阿璟他進去了,說是要陪著九泠。”

容傾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起碼,蕭九泠沒有嫁錯人。

她悄悄看了一下喬氏和慕容烈的表情,畢竟女子生產,男子回避這種事是規矩。

但好在,無論是喬氏和慕容烈都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不滿,臉上隻有對蕭九泠的擔憂之色。

……

房內,蕭九泠疼得昏死了過去,等她意識再清醒時,她隻覺得她的手被人攥在掌中,耳邊還有人在喊著她的名字,她好像聽到了慕容璟的聲音,但她實在是疼極了,隻能依著穩婆的話,一次又一次的配合穩婆的動作生產。

蕭九泠不記得自己到底堅持了多久,她隻記得就在她快要力竭的時候,她終於感覺到腹部一鬆,有什麽東西從她肚子裏流了出來,然後便聽到了嬰孩的哭泣聲。

“生了生了,恭喜少將軍,恭喜少夫人生了個千金,是咱們將軍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