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哐哐敲門,打破了臥室的寧靜。

他邊敲邊大聲罵道:“你個龜兒子在屋裏窩著幹什麽?老子喊你吃飯要喊幾聲?你耳朵裏麵塞豬毛了是不是?”

顧老爺子罵完就走:“懶得要命,怪不得爸媽離婚了,哪個都不想要。非要送到我們這裏來,簡直就是給我們老兩口添加負擔。”

“我們老兩口欠了你的啊,這麽大了一日三餐還要我們伺候。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不曉得要幫家裏幹多少活!”

“行了。”顧奶奶沒好氣將筷子遞過去,“說那麽多幹什麽?從他來這裏就在說,你說得不煩,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揚聲道:“說了又沒用,還把自己氣到了,反正沒有他我們還不是要煮飯,多雙筷子的事。”

這些話顧森嶼早就已經聽習慣了,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到後來的麻木,認命也不過才半年多的時間。

和在寧佑玲家相比,此時的顧森嶼明顯陰鬱得多。

顧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睛的還要說些什麽就聽顧森嶼房門打開,一抬頭就看到他身上臉上的淤青,怒火再次被挑了起來:“你個小短命龜兒子,昨天晚上又和哪個打架去了?你要是想死,你就給我滾遠點去死,別死在我屋頭!”

“從你來開始每天晚上就曉得偷溜出去打架!你不想在這裏待著就滾回市裏去,你以為我和你奶奶歡迎你嗎?”

顧森嶼步伐微頓,也不知為何想起了寧佑玲拿刀和她奶奶對峙的場景,轉頭看向顧老爺子:“是不歡迎我,但歡迎他給的錢!”

這個他是顧森嶼的父親。

他一開始隻知道自己被父母拋棄了,但他吃的用的都比同齡人好,小區的鄰居們總是說爺爺奶奶嘴硬心軟,讓他記得要孝順。

顧森嶼也一直是這麽認為的,縱然被惡語相向,他也一直很努力表現自己。

直到他偷聽到老兩口的講話,要不是為了不菲的生活費,要不是害怕遺棄被發現,要不是他年紀大了知道家在哪,他們老兩口早就把他扔了。

從那一刻起,顧森嶼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愛他!

他有的時候寧願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孤兒,這樣他還能幻想有愛自己的父母親人,而不是時刻承受著親人們的傷害。

這是顧森嶼第一次反抗,顧老爺子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他青筋暴起,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子上:“你個死短命龜兒子……”

顧森嶼麵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我是龜兒子,你是什麽?”他嗤笑道,“千年老王八!”

戰火瞬間被點燃,顧老爺子抄起掃把就要衝過來,卻不想顧森嶼已經進了衛生間。

“好了!”顧奶奶一把拉住他,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你聲音再大點,讓鄰居們都聽到才好!”

顧森嶼去了衛生間,將門一關隔絕了外麵的聲音,看著鏡子裏自己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抿緊了唇。

隨後他忽然笑了起來:“原來反抗不公,也不是什麽難事。”

反抗了不公,顧森嶼的生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直到晚上八點,他的靈魂準時穿越到了貓身上。

顧森嶼伸了個懶腰,邁著優雅的步子朝著寧家走去,還沒走到就聽到了寧佑玲的哀嚎聲。

他腳步微頓,想起昨晚拿回來的錢,難不成寧家老宅的人又過來找麻煩了?

錢可是他做主要拿回來的,要是因此連累了寧佑玲……

顧森嶼覺得心有不安,加快腳步往前跑,沒跑多長距離,又聽到了寧佑玲的一聲哀嚎

不過除此之外,他好像並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

顧森嶼腳步輕盈走到門前,就見周秀華正在清洗鍋碗,而寧佑玲痛苦的聲音正從房間裏傳出!

他走近一聽,貓臉都皺成一團了!

“這他媽都是什麽?都是什麽!”寧佑玲邊念叨,邊使勁揉著自己的頭發!

“啊!!!我死了我死了!我他媽竟然看不懂這個題目是什麽意思!”

寧佑玲此刻格外抓狂,頭發都揉成了雞窩,憤憤將圓珠筆扔到一邊,幹脆利落將寒假作業本扔在了一邊:“要了老命了,還得重新開始自學!”

今天一早,被周秀華同誌提醒她趕緊做寒假作業的時候,寧佑玲滿心膨脹!

開什麽玩笑,她可是拿了注冊會計師證的財務經理,可是在職研究生,不過區區小學六年級寒假作業,她一天時間就全部搞定!

薑家人都給她等著吧,看她期中考試如何逆襲成年級第一!

然而,當時人有多膨脹,今天白天她就有多崩潰!

這些基礎的不能再基礎的東西,她早就忘爪哇國去了。

還好她心算能力很強,將所有的算術題做完後才開始做這些基礎題。

她邊做邊罵,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晚上。

寧佑玲背靠著椅子,將數學書攤在臉上,邊叫邊踢腿,整個人好像瘋魔了一樣。

這個時候她還慶幸,自己重生在了小學六年級,這要是重生在高三,別說當學霸了,她能分分鍾考出幾個零蛋出來!

等她將書拿開,就看到一隻黑貓正站在書桌前,歪著腦袋看自己,眼神像是帶了點不解,又像是帶了些鄙夷。

寧佑玲嚇得東北口音都出來了:“唉呀媽呀。”

顧森嶼坐直了身體,上下打量著寧佑玲,總感覺寧佑玲奇奇怪怪的。

她成績不說多好,也是中上遊的水平,怎麽一個寒假過去,連基礎都忘了?

寧佑玲看不懂黑貓眼裏藏的意思,緩過神來戳了戳他的額頭:“小黑,你和姐姐說一說,白天去哪浪了?怎麽天黑了才回家?”

她把顧森嶼翻來覆去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忽然發現它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連被薅掉的貓毛都長出來了不少。

寧佑玲忽然格外戲精地捂住了嘴巴,輕聲道:“小黑,你難道不知道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嗎?”

“喵?”

顧森嶼當然不會認為寧佑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隻是覺得麵前這個人,有病啊!

一天天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怪不得成績這麽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