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薑佩佩猜測的一樣,這位同學離開後馬上就到了班裏幾個關係好的將這事給嚷嚷開了,打著要替薑家人討回公道的旗號,一傳十十傳百,小鎮上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的“隱情”。

此刻的寧佑玲正被寒假作業折磨著,而顧森嶼卻從家裏的兩位老人口中知道了這事。

他沒去過現場,但從昨天晚上和寧佑玲母女相處的情況來看,寧佑玲她媽根本不具備行騙的資格。

顧森嶼沉默著回了房間,看著鏡子,他的手不由就摸了摸脖子。

以往,隻要是貓受了傷,對應的他本體的地方也會受傷,可他記得分明,昨晚貓脖子是受了傷的!

最讓他覺得神奇的是,他昨晚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夢裏的他仿佛置身其中,又好像遊離其外,看著一個長大版的自己穿著一身玄色戰衣站在懸崖邊上,長發無風自動,手中的長劍不停往下滴血,懸崖下是一片煉獄。

不知為何,這片煉獄竟使顧森嶼靈魂顫栗。

沒一會兒一個身穿道袍打扮的小童走了過來,彎腰行禮,語氣恭敬:“帝君,無彧上神有事請您過去商議。”

他斜睨一眼小童,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商議?”

小童的腰彎得更厲害了,聲音極輕的嗯了聲。

“不去。”他淡淡開口,隨即指著懸崖下方,“看到了嗎?魔君即將出世,酆淵暴動,數萬魔人蜂擁而出……”

他忽然住嘴,仿佛覺得和這小童解釋沒有意義,自嘲般笑了笑。

小童卻如坐針氈,不由抬眸,酆淵上方的封印已經出現明顯裂痕,煉獄裏時不時有黑影湧動,時不時傳來駭人的嘶吼聲……

小童趕緊閉上眼睛,聲音輕顫:“無彧上神請您過去就是為了加固封印一事。”

“加固封印?”他看著小童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智障,“無彧若真是為了天界著想,就該和本君一起滅了魔君,將魔人徹底趕回魔域。”

小童的臉都皺成了包子,隻覺自己倒黴,恰巧在那個時候被無彧上神看到……

就在下一秒,一縷黑影陡然出現在他麵前,小童嚇得一個踉蹌,狼狽摔倒,抬頭就見帝君手腕微抬,長劍從黑影中間穿過,血水瞬間灑落一地。

“啊……”

黑影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瞬間消失,下一秒,更多的黑影湧了過來……

帝君垂眸看了眼小童,厲聲道:“還不快走!”

小童連滾帶爬跑了,扭身一看,懸崖上帝君身姿颯爽,揮劍成河,可黑影源源不斷,迅速將帝君包裹。

顧森嶼也不知為何,那黑影竟好像穿透夢境,直達他的靈魂一般,痛苦、窒息……

下一秒,畫麵轉變,一道彩色光影閃現,擋住了帝君的去路,衣衫五彩斑斕,仿若一隻開屏的孔雀,神色倨傲,見了帝君也隻微微頷首:“帝君。”

帝君盤腿坐在青雲獸身上,居高臨下看著來人,語氣輕描淡寫:“是無彧啊。”

無彧上神嘴角微抽,眼底盡是不甘。

他明明已是令萬人敬仰的上神,為何帝君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螻蟻!

無彧捏緊了拳頭,不知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取代帝君,成為三界唯一戰神!

帝君神情慵懶,餘光卻沒錯過無彧的小動作,眼睛微眯,無彧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他咬緊牙關強撐,卻不想下一秒右膝蓋一軟,他直接跪下了。

“帝君!”

威壓並未撤下,無彧憋得眼睛充血,手背青筋暴起,哪怕他再恨帝君,在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的時刻,也隻能低頭:“是天君讓小神來的。”

顧森嶼撇了撇嘴,這會兒倒是知道將天君搬出來了。

他一抬頭就看到帝君嘴角惡趣味的笑,就見他手指微動,無彧通紅的臉色才緩緩恢複,但沒帝君點頭,他也不敢站起來。

“嗬……”帝君看著無彧的發頂,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語帶譏諷,“不過是天君的邀請,無彧上神怎麽會親自前來?”

他故意往無彧身後看了看:“那日的小童呢?”

無彧明白,這是帝君對自己的懲戒,懲戒那日他讓一個小童前來相邀的羞辱。

真是該死!

他好不容易打探到帝君這些年神力退化,上次在酆淵斬殺逃出來的魔族受了重傷,這才主動前來,卻不想還沒動手他就被壓得喘不上氣。

無彧憤恨不已,隻得暫時歇了心思,放低身姿,語氣也恭敬不少:“那小童崇拜帝君神姿,偷聽到小神要來請帝君,便自作主張來了。”他頓了頓繼續道,“小神已然知錯,還望帝君海涵。”

顧森嶼狠狠呸了聲,要真知道錯,就不可能一來就梗著脖子了。

帝君收回視線,語氣慵懶:“我還是那句話,酆淵封印不必加固,天君應當派兵鎮守,若酆淵異動,立馬絞殺。”他抬眸看著無彧,意味深長道,“封印一旦有裂痕,再加固效果自然不比從前,你和天君走得近,多勸勸。”

無彧看著帝君離去的背影,狠狠啐了口:“絞殺?說得好聽!那魔君被鎮壓這麽多年,修為不知上漲多少,誰去絞殺,誰能絞殺!”

顧森嶼看著帝君蕭瑟的背影,腦海裏閃現出四個字,青陽帝君。

天地初始,一片混沌,自盤古開天地後,魔界橫行,人界和天界秩序未成,天地一片哀鴻遍野。

青陽帝君於碧海出世,斬殺四大魔將,力壓魔君,聯合眾神將將魔族趕回魔界,封印在酆淵之內,隨後建立天界秩序。

顧森嶼看著無彧上神明顯不服氣的樣子,暗想,青陽帝君大殺四方時,無彧上神的父親還隻是一個毛孩子……

忽然,顧森嶼靈魂一陣撕扯,他蹲在地上抱著頭無聲地哀嚎。

看著青陽帝君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顧森嶼就明白,他和這人一定著不淺的牽扯,也想弄明白自己每日靈魂出竅到一隻貓身上是不是和這人有關。

可他不能細想,一想靈魂就會撕扯一般的疼。

顧森嶼猛地從回憶中抽離出來,視線不自覺又落在了他完好無損的脖子上:“一定是和寧佑玲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