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佑玲不說話,周秀華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能明確地感覺到,女兒生了病後,對她明顯生疏了不少。

兩人吃了頓格外沉默的飯後,寧佑玲才起身去上衛生間。

寧家的房子就修在寧家老宅院牆不遠處,再加上宅基地不大,修建時就沒考慮衛生間,寧佑玲要上廁所,就得去老宅。

站到廁所外時,寧佑玲忽然想到,老宅的廁所是和豬圈連在一起的。

為了方便舀取農家肥,這個廁所踩腳的設計成單邊的,也就意味著,上廁所時她整個背部懸在旱廁上方!

她深吸一口氣,憑著早死早超生的念頭一股腦往裏衝。

寧佑玲心裏不斷重複著:“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嫌棄也沒用,她說不定還要在這裏住好幾年。

解決完三急之一後,寧佑玲習慣性的往右後方伸手按馬桶衝水開關,卻不想按了個空,人因為慣性往後倒……

“啊!”

直到她的手支撐在了豬圈圍欄後,她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幾個深呼吸後,她咬著牙狠狠使勁讓身體向前衝,身體保持平衡後快速起身,往前衝了兩步。

寧佑玲腦子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狠狠揉了揉頭發,“得想辦法弄個廁所,否則下次就沒那麽好命了!”

寧佑玲邊往回走,邊扯了扯身上的棉衣,隨即一臉嫌棄地咦了聲。

這會兒小鎮還沒通天然氣,更別說燃氣熱水器了。

除了富裕的家庭,像她們家這樣的也沒有浴霸。冬天基本就是燒一大盆熱水,擦拭一番、衝一衝就算是洗過澡了,天氣暖和的中午才會洗頭。

寧佑玲輕輕一掌拍在竹柵欄門上,耷拉著腦袋感慨:“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裹緊了衣服,無精打采往家走,滿腦子都在想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像上輩子那樣上個中專是絕對不行的,她必須得好好學習,有了高起點,才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但她爸將跑車的錢都給了老太太,自己小家沒存上幾毛錢,從她看病還要她媽去找姓薑的就知道了。

而老太太的心偏到了胳肢窩,心裏隻有老大和老小,對她爸這個夾在中間的老二是沒丁點感情,更何況這個不重要的老二隻生了一個不值錢的閨女。

寧佑玲抱著黑貓回了臥室,整個人往後一躺,舉著黑貓和他對視:“咪咪,你說姐姐應該怎麽樣擺脫老宅的這些吸血蟲?”

顧森嶼一臉莫名其妙,他自己的生活都亂七八糟,哪管得了別人。

再說了,他現在是貓,寧佑玲問他,怕不是腦殼有病!

顧森嶼忽然渾身僵住,衝著寧佑玲齜了齜牙,你叫我什麽咪咪?

再給你一次機會,把這個稱呼給我收回去!

奈何他的呼聲寧佑玲根本聽不到,抱著他翻了個身,戳了戳貓頭:“真他娘的……”

寧佑玲忽然頓住,隨後仔細將兩隻手的手指都看了個遍。

她的手指不說纖細白皙,但也圓潤可愛。

關鍵不是這個,是她的手指上沒有傷!

寧佑玲又研究了一會兒,語氣充滿了不確信:“咪咪,你之前是咬了我的吧?為啥我的手沒有傷痕?”

她難道是出現幻覺了?

可她清楚地記得明天一早就去打狂犬疫苗呢!

咪咪二字一出,顧森嶼身上為數不多的毛就炸了起來,隨後就想要給寧佑玲一爪子,誰曾想就聽到她說手上沒有傷痕。

顧森嶼顧不得生氣,貓頭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喵嗚叫了聲。

是有點奇怪,但問題不太大,和他魂穿到一隻貓身上相比,傷口快速愈合能算的了什麽?

沒有傷口就意味著不用打針,寧佑玲心情又美妙了幾分,戳著黑貓的額頭:“你是個男孩子,叫你咪咪的話不太合適,姐姐給你重新想個名字。”

你還知道叫咪咪不合適!

顧森嶼正要撓她,忽然覺得不對勁……

等等,她剛才說什麽?

自己是個男孩子?

她怎麽知道的?

顧森嶼滿臉驚恐,急速往後退,卻不想被寧佑玲一把抓住:“姐姐呢,是個典型的取名廢,你幹脆就叫小黑好了。”

小黑個屁小黑!

顧森嶼心裏罵了一連串的髒話,奈何寧佑玲壓根就不知道。

她起身找了個蕎麥枕放到書桌上:“這個暫時是你的窩,這兩天我想辦法給你換一個……”

不等寧佑玲話說完,顧森嶼就迫不及待跳了上去。

在外流浪的時候,他睡過橋洞、垃圾堆,還時時刻刻要警醒著不被人發現,此刻能得一安身之所,哪怕再簡陋,他都覺得很滿意。

他視線動不動落在寧佑玲身上,心裏的焦躁漸漸被撫平。

然而下一秒寧佑玲竟然開始脫衣服了。

顧森嶼被嚇得渾身的毛再次炸起,將頭死死埋在蕎麥枕裏,差點就呼吸不過來。

寧佑玲把外套和毛衣脫下放在枕頭旁,穿著秋衣秋褲哆哆嗦嗦進了被窩,忍不住小聲嘟囔:“今天是想念空調的第一天。”

S省冬季濕冷,冬天要是有太陽,外麵都能比屋裏暖和,她的大平層在裝修時充分考慮到這一點,安裝的是中央空調。

她忽然就想到最開始在蓉城租房子的那段時間,沒錢買熱水袋,問在衛校的同學要用過的輸液瓶,沸水消毒後灌滿熱水,睡覺前半個小時放進被窩裏。

寧佑玲有些惆悵地吐了口氣,一抬頭就看到小黑綠油油的眸子,靈機一動蹭得坐了起來:“小黑,你身上的毛都掉了不少,也很冷吧?”她拍了拍身邊的床,聲音帶著蠱惑,“要不要來姐姐的懷抱呀。”

小貓咪的體溫比人要高一些,她抱著睡豈不是相當於抱了個恒溫熱水袋?

寧佑玲想得美滋滋,卻不想顧森嶼快速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她,背影帶著滿滿的傲嬌。

要抱著他睡?

開什麽玩笑!

平時抱著他就算了,睡覺還想抱著他,懂不懂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啊!

沒得到小黑的回應,寧佑玲失落地撇了撇嘴,打了個冷戰趕緊又縮回到了被子裏。

原本還以為今夜難眠,卻不想沒過一會兒她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