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浣浣抱著孩子回招待所,剛進屋,沈蘭鳳就拎著一兜蘋果過來:“你從家屬院過的時候,我正好看見,就趕緊過來看看,你要不要啥東西?周師長那邊呢?”

“不用的,什麽都不缺。”

朱浣浣邊說著邊給小南瓜脫衣服換尿布。

沈蘭鳳看著朱浣浣手腳麻利的模樣,在一旁笑著:“你看著嬌滴滴的,一點兒也不像會帶孩子的,我還想著你在那邊,肯定家裏有保姆阿姨。”

朱浣浣停下手,有些意外:“我們也是普通人家啊,孩子肯定是要自己帶的,而且我又不上班,帶孩子還是行。”

沈蘭鳳笑著:“你可不用謙虛了,大院裏都知道,周師長家紅三代,出身好的很。周老爺子出門都有警衛。”

朱浣浣搖頭:“沒那麽誇張,就是普通的家庭。嫂子,你可別跟著瞎聽瞎信啊。”

沈蘭鳳在床邊坐下,摸著小南瓜的小手:“這孩子,真是看一次就忍不住的喜歡,想抱回家養著。”

說完,又把話題拐了回來:“不過也不是我瞎聽瞎信,畢竟很多家裏有背景的,來這邊兩三年就去大城市,誰願意待在這邊境上,辛苦的很。隻有周師長,這一待就是好多年,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聽說啊,之前上麵找他談話,要不他調到總軍區去。”

“但是,周師長拒絕了,他想等這邊三一四布防完成,這個工程從開始就是周師長提出的,現在已經成效顯著,過兩年就能完成。”

“當初,他剛提出的時候,一大批反對的人,但是現在成績出來了,就有很多想來摘果實的人。我給你說,咱們這裏看著風光,其實比地方上還黑暗呢。特別是那些小人,想法設法摘別人的成功果實。”

朱浣浣聽的明白,卻裝作不是很懂:“啥意思?是有人想黑周硯北?”

沈蘭鳳趕緊搖頭:“不是,我就是想給你提個醒,這些事情都要提防著,免得讓那些人鑽了空子。對了,要是有人找你送禮,你可千萬不能收啊,哪怕是一盒糖都不行。”

說完又哈哈笑起來:“我拎的這幾個蘋果不算啊,我可是拿網兜拎著來的,誰都能看見,真就是幾個蘋果。”

朱浣浣樂了:“謝謝嫂子,放心吧,我會保持警惕的。”

沈蘭鳳又抱著小南瓜逗了一會兒,壯似無意的問了句:“那個啥,周師長的傷到底咋回事?嚴重不嚴重?我咋聽著挺嚴重的,對了,你知道是怎麽受傷的嗎?”

朱浣浣搖頭:“不清楚,我問了,他沒說。”

沈蘭鳳歎口氣:“確實,他不說肯定也是怕你擔心,我剛在家屬院轉了一圈,倒是聽到了一點,說是周師長在哨所時,遇見從境外偷偷進來的,為了抓這些人,在雪地裏熬了好幾天,周師長本來腿就有舊傷,又在零下三四十度的雪地裏待幾天,可不是更加嚴重了。”

“要我說,周師長這次好了,真的要考慮一下去總軍區。”

朱浣浣笑了笑:“我尊重他的選擇,當初我喜歡他也是因為他這種奉獻的精神。”

沈蘭鳳無奈:“你呀,還是年輕,要是周師長一直在這裏,你就帶著小南瓜也在這邊?那等小南瓜長大,要接受教育的時候呢?這邊教學落後,耽誤孩子啊。”

朱浣浣不在意:“沒事的,要是成才的孩子,放在哪裏都成才。”

沈蘭鳳想想也是:“這話也對,對了,中午去我家吃飯吧,家裏還有些雞湯,我下點麵。”

朱浣浣笑著拒絕:“嫂子,不用麻煩了,一會兒讓小南瓜睡會兒,我去醫院陪周硯北一起吃飯。”

要去陪周硯北,沈蘭鳳就沒話說了,又陪著朱浣浣聊會兒天,看著小南瓜迷迷瞪瞪的要睡了,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朱浣浣躺在**,雖然一夜沒睡,這會兒也一點兒不困,一邊捏著小南瓜肉乎乎的耳朵,一邊琢磨著,看來周硯北這是被人惦記了啊。

正想著,聽見房間門被輕輕敲響,怕是驚醒屋裏的人一樣,動作很輕。

隔一會兒,又輕輕敲一下。

朱浣浣仔細聽了聽,確認是在敲她的這屋,輕輕起來去開門。

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門口,長相普通透著拘謹。

看見朱浣浣,趕緊露出個怯怯的笑容,自我介紹著:“嫂子,我叫於文秀,是誌願兵張慶寶的愛人,聽說你帶孩子過來了,就想過來看看。”

說著趕緊提著手裏的罐頭給朱浣浣:“也沒什麽好東西,就買兩瓶罐頭給孩子吃。”

朱浣浣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我們這裏什麽吃的都有,你拿回去吧。再說了,我家孩子還小,吃不了罐頭。”

於文秀卻不肯:“不能吃,喝點兒罐頭甜水也行啊。嫂子,我們也沒啥錢,你就別嫌棄東西太賤啊。”

朱浣浣不想在門口跟她拉扯,而且看她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先進來說吧。”

於文秀跟著進屋,看見**睡的正香的孩子,很自覺的放低聲音:“嫂子,我來是不是打擾孩子睡覺了?要不我下午再來?”

朱浣浣擺手:“不用,正常聲音不影響他睡覺,你要是有事就直說。”

於文秀還沒開口,先紅了眼圈:“嫂子,我知道是我挺冒昧的,可是我也是沒辦法,我家張慶寶這次也受傷了,也是腿部受傷,現在還在醫院住著,可是我聽說決定讓他提前複員。”

“要是複員回去,還不給安排工作,我們以後怎麽辦?他的腿受傷了,連農活都幹不了,就那點複員費,能幹點啥?”

朱浣浣皺眉:“這是上麵的決定,你找我也沒用,我也沒辦法啊。而且你也知道,我愛人也在住院。”

於文秀揉了揉眼睛:“嫂子,不一樣的,周師長就算殘疾了,也能留下。而我們這種,除了回家沒有別的路。嫂子,這個很不公平。”

朱浣浣不太喜歡聽這話:“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可以去找他們領導,你找我沒用啊。我也幫不了你。”

於文秀聲音更加哽咽:“可是,這件事周師長就能做決定。隻要他同意,我男人就能留下。嫂子,我家孩子還小,公婆身體也不好,要是張慶寶就這麽回去,我們以後怎麽生活啊?”

朱浣浣看著小聲抽泣的於文秀,一個頭兩個大:“你先不要哭,而且這件事是組織上的決定,你找我也不好使。我總不能去幹涉他們的工作。再說了,這件事也不是周硯北一個人說了算,如果你愛人要是符合條件,肯定就能留下,要是不符合條件,就算找關係留下了,也不能服眾啊。”

於文秀小聲哭著:“那也不能沒用了,就趕回老家,張慶寶是為什麽受傷的?不也是為了保護國家嗎?那怎麽也算是個英雄,以後就不管了嗎?”

“嫂子,我們是從山溝裏出來的,本來條件就很不好,張慶寶出來當兵,也是因為家裏吃不上飯啊。好手好腳的時候,都活不下去,現在受傷了,以後怎麽生活?”

哭著時,不自覺聲音大了點,又趕緊壓低聲音:“嫂子,我這也是沒辦法,你就問問周師長,這次他們也是一起執行任務的。”

朱浣浣搖頭:“我剛來,而且我不會管這些事情的,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可以和你愛人去找督查組啊。”

於文秀慌了一下,站起來:“算了,我還是不去了,我們沒權沒勢的,去了也沒用。嫂子,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忙不迭的往外走,還被椅子絆了下腳,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就這麽跌跌撞撞的出了門。

朱浣浣雖然同情,卻也無奈,畢竟紀律就是紀律。

關上門,朱浣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昨天剛來,於文秀怎麽知道她來了,還知道她住哪個房間?

還有剛才敲門還很小心,怎麽知道,孩子在睡覺?

想了想,剛才隻有沈蘭鳳從這裏出去,難道是沈蘭鳳說的?

忍不住捶了捶腦袋,這些關係真是太複雜了。

等小南瓜睡醒,朱浣浣喂了孩子,又給小南瓜換了尿布,帶了些備用的和換洗衣服,抱著小南瓜在院裏轉了一圈,午飯時間到了,才抱著小南瓜去醫院。

剛上樓,就碰見賈青青端著兩個飯盒,應該是剛打了飯回來。

賈青青看見朱浣浣,立馬揚起笑臉:“嫂子,你吃飯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病房,就給周師長打了一份飯。”

朱浣浣看了她一眼:“有心了,對了,你是剛來的?”

賈青青點頭:“我是去年秋天調到這個醫院的,我是京市人。”

朱浣浣哦了一聲:“京市人啊,那你來這裏真是屈才了。”

賈青青笑著:“也不算,我從小就比較崇拜英雄,特別是駐守邊疆的,所以這次我來,還是跟我爸主動申請的,讓他幫我調過來的。”

朱浣浣挑眉:“那很好啊,那你好好奉獻,我去看我男人,對了,這個飯你拿去自己吃,我一會兒讓他看孩子,我去食堂給他打飯,你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賈青青笑容僵硬了下:“嫂子,那周師長喜歡吃什麽?”

朱浣浣故作沉思了一番,很認真的開口:“他喜歡吃什麽,取決於我給他打什麽飯,隻要是我買的我做的,他都喜歡。”

說完莞爾一笑,抱著小南瓜去病房,氣人,她還是很在行的。

賈青青咬了咬牙,恨恨的看著朱浣浣,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

病房裏除了周硯北,還有兩個中年男人,看級別都不低。

朱浣浣不認識,隻能微笑的打了聲招呼。

周硯北衝朱浣浣招了招手,給她做著介紹:“這是省軍區的劉政委和簡參謀長。”

又跟兩人介紹了下:“我妻子朱浣浣。”

簡參謀長長得一團和氣,笑看著朱浣浣:“我一過來,就聽說弟妹來了,你過來我們也放心了,你可要好好做做硯北的思想工作,讓他接受專家的建議,認真治療。身體可是最重要的。”

朱浣浣故作不知:“啊?什麽建議?我剛來具體的還暴怒清楚呢。”

簡參謀長歎口氣:“硯北的腿,專家給的建議是,今早截肢,免得引起並發症。他的腿,最近一直在治療卻沒有反應,反而還有惡化的可能,畢竟凍傷……”

朱浣浣哦了一聲:“那為什麽不轉到省城醫院,或者京市醫院看看呢?我也覺得這麽早放棄,有些不妥。畢竟那是截肢,可不是剪掉指甲一樣簡單。”

兩人顯然沒想到朱浣浣不僅沒有什麽難過的表情,還會這麽直接的反駁。

朱浣浣笑了笑:“我剛來不了解情況,但是,我覺得隻有去京市檢查過,那邊專家給我建議,我才能接受。”

簡參謀長看了眼劉政委,語氣依舊和氣:“弟妹,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們這次給硯北檢查的,也都是京市過來的專家,至於為什麽沒有去京市呢,因為當時情況緊急,怕硯北和其他幾個傷員路上出什麽意外。我們就申請讓專家過來。”

朱浣浣努努嘴:“就算是這樣,這邊的設備呢?肯定不如京市那邊先進啊。之前不適合長途飛行,現在呢,我看周硯北狀態不錯,完全可以的。”

抱著孩子過去,看著周硯北:“我們去京市,我一會兒就去給爸打電話,讓他安排我們回京市。”

周硯北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看著簡參謀長和劉政委:“你們先回去,我一會兒跟我愛人商量一下。”

兩人點點頭,跟朱浣浣打了一聲招呼,出了病房。

朱浣浣哼了一聲:“都黑暗成這樣了嗎?不管人死活,想鋸腿就鋸腿?”

又想想剛才兩人:“看著就不像好人,一個跟笑麵狐狸一樣,還有一個滿臉凶相。”

周硯北不禁失笑:“他們兩個可是好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回頭我跟你解釋啊。”

朱浣浣眼睛轉了轉,哇了一聲:“我懂了,你們是在演戲?對不對,你們這叫布局!你身在局中,引居心叵測的人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