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您先別生氣,我們那樣做是有原因的,您先聽子安的解釋,再......”

“解釋什麽解釋!我不聽!”方佑盛頭一回言辭嚴厲地打斷薑曉雲的話。

這是薑曉雲在方家這麽多年裏,被方佑盛第一次這樣怒吼,心裏自然難受。

她蔫蔫地低下頭,咬唇而不敢再開口。

“爸,您現在情緒太激動了,等您情緒平複,我們再來談這件事。”方子安摟住她的肩,神色依然淡淡的。

他摟著薑曉雲,轉身要出去。

“站住!你現在是越來越大逆不道了!是不是覺得我把公司交給你,你就能當這個家,做我這個老子的主意了?”

聽著書房裏越發離譜的言語,方桂寶扔下書包跟行李箱就趕緊跑過去。

她一把推開書房的門,佯裝懵懂不知的樣子,問道:“你們這是在吵架?”

方佑盛的怒火被她一下澆滅了大半,麵上的慍怒霎時間沒能收住。

他清了清喉嚨,冷著臉命令道:“出去,我跟你哥、你姐有正經事要談。”

“可是我今天高考結束耶!”

方桂寶不肯走,委屈地扒拉房門把手,櫻唇嘟嘟,“我在宿舍等了好久,還好媽媽給小哥哥打電話了,小哥哥才讓人去接我回來的。”

“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麽了不起的大事要忙,才抽不出時間去接我。”

“結果......你們居然是為了在家裏吵架,吵到都不肯接我。”

她說完,癟嘴裝作要哭的樣子。

又大又圓的烏溜眼睛水汪汪的,瞧著就我見猶憐。

方佑盛最見不得閨女哭,當即火氣全滅了,一時還有些無措。

薑曉雲見狀,便過去拍拍方桂寶的後背,解釋:“是我跟你大哥做錯事,惹方叔生氣了,你別怪方叔。”

聞言,方桂寶側頭看她,悄悄對她眨了眨眼睛。

薑曉雲無可奈何地翻了記白眼,暗道就知道是這樣。

“爸,您之前不是一直誇大哥和姐姐是家裏最懂事的人嗎?說不定他們有苦衷呢?”方桂寶可憐巴巴地看向方佑盛,替另外兩人求情。

其實剛剛在外麵的時候,她就已經從他的話裏推斷出,他是因為什麽事情而大發雷霆了。

方佑盛生氣歸生氣,但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聽到閨女這麽問,便順著她給遞出的台階,讓方子安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方桂寶嫌書房太小,在方子安解釋了個大概之後,就拉著方佑盛到客廳沙發坐下,難得地主動泡茶給親爸喝。

幾杯熱茶入腹,方佑盛對整件事也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按照你們說的意思,是指有才騙了我?”他狐疑地問,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隻是他還不願意相信,或者是承認。

方桂寶端起茶杯湊過去,點了點頭,說:“爸,這件事我也知道耶!”

“你也......”

“之前我無意中聽到二叔打電話了,好像說有什麽人給了他一筆錢,想利用咱們家去對付蘇爺爺。”這話是假的,內容也是她根據蘇延告訴她的事情所推斷出來的。

不管怎樣,這是蘇博文的計劃,也不算她撒謊了。

“對付蘇老先生?”方佑盛驚愕,難以置信,“越說越離譜了!咱們方家的事情,跟蘇家有什麽關係?”

“你是不是又要借機幫蘇延那小子說點什麽?”

“沒有呀!我說的是事實,本來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所以沒當一回事。”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與旁邊的方子安對了對眼神,接著說:“就上個禮拜嘛,楊姨無意中提起來的。”

“說是對方讓二叔通過我們家牽線,背地裏打通關係,和別人聯合起來要倒戈小哥哥現在的位置。”

她斷斷續續地解釋,又不敢說得太過清楚,用詞也不敢太過專業,所以說起來便有些磕磕巴巴的。

不過這樣正好,越是磕巴,方佑盛才會越是相信她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畢竟她一個高中畢業的女孩子,對生意場上的事情肯定是一竅不通的,如果說得太過頭頭是道,反而容易讓方佑盛懷疑她在撒謊。

方佑盛反應良久才緩過神來,隨後像是被人抽走了精神氣似地,肩膀耷拉地靠著沙發靠背,垂頭喪氣得很。

“方叔,也許二叔也是有苦衷的。”鮮少能看到他這副樣子的薑曉雲不忍心,低低地哄慰。

方佑盛歎了口氣,默默搖頭不語。

方子安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便說:“爸,如果您實在心裏不舒服,我們就去找二叔攤牌講清楚,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算了。”方佑盛擺擺手,緩緩起身,“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說著,他駝背上樓,動作緩慢。

方桂寶看得鼻子發酸,但也知道隻有這樣才能治好他“扶弟魔”的毛病。

想要治病,心腸就得硬。

這之後,家裏再沒有人提起方有才父子,大家也都知道“方有才”三個字,現在對方佑盛而言就是個雷區,沒人敢觸碰。

趙莉莉看著丈夫情緒低落,私下裏找過被方子安安置到公司宿舍的方耀華,暢談一番後,讓方子安把他安排的公司基層打工。

方耀華雖然是方有才的兒子,也曾好吃懶做過一段日子,但經曆過這段被人追債的日子之後,多少有所收斂。

是以,他在公司裏也不敢跟別人說自己是方家的親戚,隻敢夾起尾巴在基層銷售部做個無名的銷售員。

高考結束以後,方桂寶閑散在家,便隔山差五地去醫院照顧蘇老先生。

無意中在某一天發現護工鬼鬼祟祟地打電話,她留了心眼,特意買了兩支錄音筆,兩天一換,看是不是能找到什麽證據。

皇天不負有心人,來回折騰大半個月後,終於錄到了關鍵性的對話,她立馬帶上趕去蘇氏找蘇延。

“......最近方家那位小姐幾乎天天來,我沒機會換藥,這可怎麽辦?”

“晚上守夜不也能換嗎?實在不行,你就把藥溶到水裏麵去,打到老爺子的針水裏去!”

“不行的不行的!那樣萬一要了蘇老先生的性命,我是要坐牢的呀!”

......

哢噠!

錄音筆被關掉,裏麵蘇博文和護工的對話隨之戛然而止。

辦公室裏靜謐仿佛連三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最終是蘇雅的一聲歎息打破了這場沉默。

“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她再次歎氣,把一個多月前蘇老先生醒過來的情況坦誠道出,“事實上,阿延也已經把護工調查清楚了,隻是......”

“我們不能動護工。”蘇延補充。

聞言,方桂寶大惑不解,“為什麽呀?是缺證據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