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動了護工,勢必就要把蘇博文也牽扯出來。”蘇雅長歎一口氣,“老爺子還是不忍心。”
說到底,他們始終是父子,蘇老先生即便再怎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也是位父親。
方桂寶意外了幾秒,很快就理解蘇老先生的想法。
她點了點頭,“那現在怎麽辦?”
她迷茫地指了指錄音筆,忽然覺得自己錄下這些東西,有點多此一舉了。
原來蘇老先生一直知道怎麽回事,他雖然時常沉睡,但可能大多數時候意識是清醒的,能感知病房裏的事情。
如此想來,她有些替蘇老先生感到難過。
親耳聽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是怎麽收買護工,又怎麽吩咐人換掉治病的藥,他該有多受傷啊!
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低落,蘇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等蘇氏的事情處理完,老頭也就該醒了。”
“清理門戶的事情,還是得他親自處理。”
接下來的幾天裏,蘇延以“蘇老先生突然病危”為由,把蘇老先生轉到了另一家級別更高的醫院,換掉原來的護工。
因蘇博文和蘇蘭芝之前鬧了一場,即便他們再去問蘇老先生的地址,蘇延跟蘇雅也有了推搪的正當理由。
幾次調查蘇老先生的醫院而始終沒有結果,蘇博文漸漸急躁起來。
正準備從蘇氏股市下手時,發現蘇延搶先一步策反了他原來合作的幾家公司。
一時間,他失去了所有的助力。
當他氣急敗壞地衝去蘇氏集團質問,卻被人帶到股東大會上。
坐在輪椅上的蘇老先生看起來精神尚佳,底下圍坐了蘇氏集團的股東們,以及集團的高層幹部。
他頓時愣在原地,“爸,您......您怎麽......”
“你來得正好,就等你了。”蘇老先生虛弱地朝他招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並沒有解答他的疑惑的意思。
蘇博文愕然地過去坐下,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明明前不久才說蘇老先生突然病危,怎麽會突然跟沒事人一樣地出現在這裏?
還召集了股東大會,他在公司裏也是有股權的,為什麽沒有人通知他?
他此時被腦子裏無數的疑問纏住,並沒有注意到門口進來的幾名記者。
就在他慌亂失去方寸之際,蘇老先生的律師當眾宣布了股權轉讓書,當著眾人的麵把蘇氏交給了蘇延。
與此同時,蘇老先生更是當場立下遺囑,將自己名下的財產,拆分成三個部分,除了蘇雅和蘇延得到之外,剩下的一小部分轉入基金。
至於這筆基金的用途,得看往後蘇延和蘇雅的安排。
而同是蘇家子女的蘇博文和蘇蘭芝,卻是一分錢都沒有分到。
眾人散去時,收到消息的蘇蘭芝才匆匆趕到。
“爸!”她衝進門,還沒到蘇老先生的跟前就被保安攔住,“爸!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跟二哥也是蘇家的人!你怎麽這麽狠心?一分錢都不給我們留!”
“爸!”
她掙紮叫囂著,眼裏是漫天的怒火和恨意,以不甘。
這些情緒讓她的臉變得猙獰可怖,她被保安按得跪了下去,仍然還在拳打腳踢地掙紮,企圖衝到蘇老先生的跟前。
蘇老先生失望地不住搖頭,曾經精明的眸子如今已變得渾濁不清。
深陷的眼眸被熱霧模糊,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按在眼皮子上,抹掉盈在顏控裏的淚水。
“你們兄妹倆啊......”
他沉沉地開口,聲音幹澀,仿佛喉嚨裏被卡住了一樣,驀然頓了頓,略低頭地看著蘇蘭芝,說:“這些年,你從家裏要走的東西也不少了,該給的不該給的,都給過。”
“當初你嫁給陳家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的,隻希望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別帶著陳家那幫人來啃我的老。”
“對你這個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說著,被一口氣嗆到,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蘇雅連忙捧著水杯在旁邊幫他順氣,並說:“三姐,當初爸就已經發報聲明了,你早就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你如果不是來關心爸的,麻煩你離開這裏。”
“我不走!我不走!”
原本聽到蘇老先生說的那些話時,蘇蘭芝是有半刻怔忪的。
可一聽到自己跟蘇家沒有關係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什麽都得不到,當即撒潑起來。
蘇老先生咳得幾乎虛脫,沒有力氣再應付她,隻能對蘇延和蘇雅擺手示意。
蘇延立馬明白過來,讓保安把人帶走。
收到吩咐,保安們沒有客氣,二話不說地把人架起來,帶出去。
蘇蘭芝氣急敗壞地一路上大喊大叫,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但很快地,她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恢複安靜。
蘇老先生緩了許久才慢慢地緩過氣息,讓律師把遺囑和股權轉讓書都交給蘇博文看看,大口喘著氣地開口:“有什麽不服的,不滿的,你現在就提出來。”
“咳咳咳......省得等我進棺材了,你還來找阿延跟小雅的麻煩。”
話音剛落,就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蘇博文對著兩份文件掃了一眼,不服是肯定不服的,但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憑什麽蘇延繼承了蘇氏集團和蘇家的財產。
“爸,我不缺錢。”他隨手放下文件,“我的生意雖然還比不過蘇氏,但我野心也沒有大到非得霸占蘇氏的程度。”
“可是在情在理,蘇家跟蘇氏都應該由我繼承才合適吧?”
“蘇延一個毛頭小子,既不是我們蘇家的血脈,跟我們蘇家更是非親非故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他!”
這是他多年來的疑問,更是他的心結。
也因此,質問時語氣頗為激動。
蘇老先生緩了緩,把包括蘇延和蘇雅在內的人,全都叫出去。
待隻剩下他和蘇博文後,才悠悠地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老大是怎麽死的?”他聲音微微發顫,發聲不穩,可見身體的脆弱程度。
饒是這樣虛而輕緩的問話,卻已經讓蘇博文霎時間愣住,臉色發白。
蘇老先生抬起頭,模糊地掃了他一眼,又像是透過他望著某個遠處的人。
“當年所謂的意外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很清楚,如果不是當初你大哥替你兜著,承擔了後果,他們夫妻倆也就不會死。”
“爸,你.......”蘇博文驚愕無措,更是害怕得渾身冰涼,“你既然知道,為、為什麽......”
蘇老先生收起渾濁的視線,沒再看他,“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我揭穿你的謊言又能怎樣?”
“難道要我親手送自己的親生兒子去坐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