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半分鍾,傅璟行看到錄像裏的男人,突然從地上站起身,走到了監控屏前,一張臉正對著監視器。

傅璟行看到他額頭上帶著血跡,是剛剛砸牆搞出來的傷口。現在有血流到了一側臉頰,整個人看上去血淋淋的,有種猙獰的感覺。

可男人看上去過分安靜的樣子,讓他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陰森。

這時候,傅璟行看到史密斯教授按下了鍵盤上的空格鍵,隨即研究室內便響起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教授,我的病情……是不是又惡化了?”

史密斯教授聞言,臉上滿是焦慮的神情,但出口的話語,卻極力保持著樂觀、鎮定。

他先是睜眼說瞎話地否定男人:“沒有。”

然後關切地問他:“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男人牽動唇角,露出一抹笑意。這抹笑意搭配他鮮血直流的臉,有股說不出的詭異效果。

“除了額頭的傷口有些痛之外,沒什麽感覺。我隱約記得剛才你往房內噴了兩次鎮定液汽,是不是?”

史密斯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誠實作答:“是。”

男人輕笑了一聲,語氣裏充滿了無奈與豁達混雜在一起的複雜情緒:“看來我沒說錯,我的病情,果然是又惡化了。以前明明隻要一次噴汽就能鎮定住了的……”

史密斯聞言,立刻開口大聲鼓勵他道:“克勞德,但是你沒有忘記剛才發病時的事情,說明你的思維和理智都在。你在剛剛發病時,也沒有去襲擊別人,隻是用頭在砸牆自殘,你……”

“可我後麵還是沒有控製住自己,最終還是暴走了。”

這時候,名叫“克勞德”的男人,搶斷了史密斯的話。

隨後,他轉頭瞄向牆角的那兩隻玩偶熊,用充滿悔恨的語氣說:“我還是傷害了她們兩個……這樣下去,我怕是永遠走不出這個房間了。”

“不會的!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你是我遇過的心智最堅毅的病人了,你一定可以的!”

史密斯說這段安撫克勞德的話時,突然瞄到了站在身側的傅璟行。他的心底立時冒出了一個聲音,可能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最堅毅的那個了。但身為醫生,他也必須要在患者自信心喪失之時,如此肯定地鼓勵他。

看到傅璟行,史密斯突然又燃起了信心,聲音激動地再次對克勞德說:“你不要放棄,克勞德!現在我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解毒線索,最多三個月時間,我就可以製作出解毒藥劑。你再堅持一下!”

“三個月時間……”

克勞德坐回床邊,一邊熟練地打開醫藥箱,一邊喃喃自語著:“我還趕得上嗎?”

史密斯對著喇叭筒,為克勞德打氣:“你一定趕得上!都堅持到現在了,怎麽能在最後關頭放棄?!”

傅璟行雙眼微眯,注視著監視錄像裏的男人。他看到男人動作嫻熟地幫自己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的動作,一氣嗬成。

傅璟行也有過幾次弄傷自己的經驗,都是許晚晚幫他包紮的,所以他十分清楚。

此刻,監控屏裏這個叫克勞德的醫護動作,比身為醫生的許晚晚,沒差多少,也在專業級別。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如今會在這裏?

剛剛他和史密斯教授的那段對話,也有很多令傅璟行在意的地方。

男人看上去不像是那種無法交流的瘋子,相反,他給傅璟行的感覺是一個擁有高端智慧和嚴密邏輯思維的一個知識分子。

聯想這一切種種,傅璟行愈發對他好奇。

他轉頭看向史密斯,禮貌地詢問道:“教授,我能進去和他對話一次嗎?”

此時,研究室與監控房間的收音麥還沒有關。克勞德透過麥,聽到了傅璟行的說話聲,他驚詫地開口問史密斯:“教授,你旁邊有人?他是誰?”

史密斯沉默了:“……”

傅璟行看到史密斯露出一臉糾結的神情,直接開口回答了他:“跟你一樣,身中菊酯合成毒的病人。”

“不可能,這世上怎麽可能還有中這個毒的……”

克勞德說到這裏,忽地睜大眼睛,停了下來。

而後,他抬頭看向監視器,露出洞察一切的神色:“你是……傅璟行?”

這下輪到傅璟行震驚了:“你怎麽知道?”

克勞德輕嗬一聲:“我怎麽知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今天的田地!”

傅璟行雙眼微眯,像隻豹子一樣注視著屏幕裏的男人。克勞德眼神堅定,沒有絲毫躲閃,眼底的憤怒也是真的。

傅璟行從聽到他開口說話起,就知道男人不簡單。

現在一番對話下來,他更加肯定了。

他突然明白教授不願意讓他跟克勞德對話的原因了。

傅璟行隔空詢問克勞德:“你是參與製作菊酯合成毒的研究員之一吧?”

“聰明!”

克勞德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但說完,他馬上又笑容絕望地補充了句:“但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我們兩個最後的結果還不是一樣,不是死就是瘋!”

傅璟行無暇聽這種風涼話,他轉頭看向史密斯:“教授,讓我進去跟他對話!”

史密斯還在猶豫,他清楚克勞德的來曆,所以深知他對傅璟行的恨意。

他也知道傅璟行想要與克勞德對話的目的,無非是想要從他的身上套出過去的事。

理智上來說,若是克勞德配合,多了傅璟行這條雙向線索,會對他們的解毒進程有促進,可……這兩個人碰到一起,實在是有些危險。

他們彼此都著有充分的恨對方的理由,到底是誰害了誰,真的是說不清。

就在這時,研究室內響起了克勞德沉靜的聲音:“史密斯,讓他進來!我也有話要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