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克勞德就是為了可以再見到老婆、女兒,才會在被殺前靈機一動,主動申請做了菊酯合成毒的實驗對象。
作為研究所的研究員,盡管他沒有接觸到內部的核心資料,但他也知道,合成藥劑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個人體實驗階段。
因為藥劑是偷偷製作,不想搞得被人皆知,所以在尋找人體實驗對象時,研究所方麵一直存在著困難。
克勞德抓住這個生機,主動做了人體實驗對象,才能勉強保住一命。
後麵實驗成功,克勞德在別人的幫助下,僥幸從研究所逃了出去。
彼時,合成菊酯的毒劑已經下到了傅璟行的身體裏,研究所的使命已經達成。
大boss要掩蓋罪證,正忙著銷毀研究所,沒有功夫去追他這個“逃犯”。
不過,克勞德覺得更為合理的解釋大約是,研究所的主任告訴大boss,根本沒有追他的必要。
因為身體一旦注入了合成菊酯毒素,便再也無法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很快就會瘋掉、死掉。
就算放任他不管,也不會出什麽問題。他們隻要處理好研究所的銷毀工作,就能確保萬無一失。
這時候,傅璟行微眯著眼睛,用看穿一切的視線看向克勞德,語氣悠悠地說:“你很愛她們,生怕自己會傷害到她們。”
克勞德並不否認:“我寧可自己死,也不願傷害他們。”
對於克勞德的回答,傅璟行嗤之以鼻:“如果是這樣,你現在為什麽沒有自殺,而是留在教授的研究所?”
克勞德無言以對:“……”
傅璟行銳利的視線掃向克勞德,他目光炯炯,咄咄逼人:“你並沒有放棄,你還在尋找出路。你想要再次見到她們,親自擁抱她們。但你現在卻選擇逃避,選擇自暴自棄!是男人就正視自己的想法,唧唧歪歪地說什麽沒有未來的話!”
克勞德凝視著麵前這個終於有了情緒波動的男人,突然笑了:“傅璟行,你不是想要讓我覺得有未來,是希望能夠從我身上看到你的未來。但我明確告訴你,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作為前輩,我給你一個經驗,身中此毒的生活方式,就是遠離你真正在乎、珍惜的人。越遠越好,不僅是物理距離,最好連心理上的距離都拉開。”
“我離開的時候,已經跟我老婆離了婚。為了讓她能夠痛快地跟我分開,我讓她看到我和別的女人睡到一張**。當時,她抱著女兒來,還捂住了女兒的眼睛。到現在我都能記住她最後仇視著看我的眼神,還有女兒的哀求聲,她哭著求我們不要離婚。”
“但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隻有讓她們恨我,最好是忘了我,她們才能過好之後的一生。”
“狗屁!”
對於克勞德的這段自大的自說自話,讓傅璟行忍不住說了粗話:“一個相信愛情的女人被老公背叛,一個幾歲的女兒沒有爸爸,你覺得她們能過好這一生?”
“你閉嘴!你懂什麽?”
被指責的克勞德也變得怒氣衝衝:“不然你要我發病發狂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親手將她們掐死?你要我清醒之後,怎麽麵對這一切?我說了,我寧可自己死,也不想傷害她們半分。”
說到這裏,克勞德起身走去了玩偶熊所在的角落。
他抬手放在一人高的大熊頭上,若有所思地問傅璟行:“你看到我剛才發病時掐這兩隻熊的脖子了嗎?”
傅璟行聞言,腦中立刻浮現出剛才克勞德發病時,死命地去掐這兩隻熊頸部的情景。
他當時發狠的樣子,傅璟行現在仍是曆曆在目。若他掐得不是玩偶熊,而換做是人,那人怕是早就斷氣了。
接著,克勞德落寞的聲音,在空**的房間再次響起,他告訴傅璟行:“我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暗示這兩隻熊就是我的妻子和女兒。她們也是我房間裏,除了鏡框和床以外,唯一的物品。”
克勞德說話之時,傅璟行環顧四周,發現確實如克勞德所說,空曠得隻有這三樣東西。
原本他在監控中看到房間覺得空曠,以為史密斯教授是怕他發病時亂砸東西,會傷到自己……沒想到是有這樣的用意。
克勞德目視著傅璟行,語氣森然道:“合成的菊酯病毒會刺激人的腦部神經,讓人變得暴力,具有破壞性,無差別地攻擊、毀壞身邊所有的一切。”
“進來這間房的時候,我對史密斯說,除非有一天我能夠在發病的時候,控製住我自己,不會去攻擊那兩隻玩偶熊。否則的話,我將永不踏出這間房一步。”
克勞德的話,勾起了傅璟行很多發病時的回憶。在許晚晚來到他身邊以前,傅璟行每次發病清醒之後,都會看到房間一片狼藉的情形。
克勞德說得沒錯,失控、暴力,無差別攻擊,具有強大的破壞性……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在許晚晚來到他身邊之前,傅璟行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麽。
但是現在,聽完克勞德的話,他想起許晚晚來傅宅住的第一周,他曾經在發病時向許晚晚的身前砸了一個唐瓷杯。唐瓷杯的碎片割破了許晚晚的小腿,他現在還能想起當時自己看到許晚晚小腿流血時的崩潰與心疼……
當時,他一度擔心傷口會讓許晚晚的小腿留疤。幸好許晚晚膚質好,並沒有留下印記。否則的話,他會更加自責得要死。
後來,有了許晚晚給他的止痛藥,傅璟行便再沒出現過清醒過後,看到身處房間一片狼藉的情況。
傅璟行猜測,藥丸裏大約也有鎮定精神的成分。自從服了許晚晚給的止痛藥丸後,他的精神狀態一直很穩定,再沒失控過。
隻有那一次,大約十天前,在二人出國分開的前一天。他的止痛藥斷了,當時失控用餐刀劃破了他的手指,惹得許晚晚很是擔憂。
有一點,他讚同克勞德說的。他也是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許晚晚受到一點傷害。更不願意這傷害,是自己親手給她帶去的。
但他不是克勞德,他會想辦法解除自己身上的毒。
傅璟行平複好心緒,想到他進來這個房間的目的,繼續逼問克勞德:“那個研究所的地址在哪兒?運作時間是在哪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