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帆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麽啊?”

他明明一直在許晚晚和掌櫃旁邊,沒有離開過一刻。但這會兒,他們二人的對話,他怎麽聽不懂了呢?

但比起二人交談的內容,顧一帆更關心的是第一關測試的成績。

顧一帆看向掌櫃的,急不可耐地問:“現在你都看過我倆寫下的藥方了,第一關的勝負怎麽說?”

掌櫃的低頭瞄了一下二人上交的答卷,先是肯定道:“你的答案是對的。”

顧一帆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剛想要高興,不想卻被掌櫃的下一句具有殺傷力的話,弄得又驚又喪。

掌櫃的抬起頭,看向許晚晚,諱莫如深地說:“但她的答案更好。”

說到這裏,掌櫃的立刻改了稱呼,語氣也變得充滿了敬意:“這位醫師,怎麽稱呼?”

許晚晚微微一笑,聲音平靜地回答道:“我叫許晚晚。”

掌櫃的一邊認真聆聽許晚晚的話,一邊衝著她點頭:“好,許醫師。”

即便粗神經如顧一帆,也意識到了氣氛的轉變。

從小被眾星拱月著長大,鮮少有這樣被人冷落,明明自己就在麵前,對方卻隻跟另一人說話的情形。

初嚐冷落滋味的顧一帆,心底有點酸。

他不滿地衝著掌櫃的吵嚷:“怎麽不問我的名號?”

掌櫃的還沉浸在許晚晚知曉上古醫書藥方的震驚中,後知後覺地才意識到還有一個人在這裏。

他回過神來,機械地問顧一帆:“我知道你是中醫聖手高伯荀的弟子,你叫什麽名字?”

“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大拇指瞧得老高,指向自己的鼻孔,語調得意地說,“顧一帆!”

聽到這個名字,掌櫃的頓時心頭一驚:“你……你是顧家小少爺?”

顧一帆故作低調地探過身去,按捺住心頭的喜悅,一邊瞄著站在身旁的許晚晚,一邊假模假樣地問掌櫃的“你知道我?”

掌櫃的連連點頭,不敢怠慢地說:“晉城的人,哪有不知道顧家和顧家小少爺的。尤其是我們中醫圈的,你們顧家的醫藥生意,可是做到全世界。我們藥堂的半數藥材,都是從你父親和大哥的手上入的。聽聞顧家小少爺是家中最受寵愛的一個,隻是身體不是很好,所以不常出現在公開場合……”

說到“身體不好”這裏,掌櫃的意識到自己提到了不該說的話題,當即噤了聲。

原本以一臉得意表情望著許晚晚的顧一帆,也在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變了。

許晚晚眸光微動,覺得她剛才的推斷是對的。

早在藥堂裏隻有她和顧一帆的時候,許晚晚便看出來顧一帆被頑疾所纏。隻是具體是不是她猜想的那個,許晚晚要切實地診了脈才知道。

顧一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原本他隻是想亮出自己的名號,讓許晚晚高看她一眼。

不知怎的,他人生活到這麽大,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地想要向一個人證明自己的時刻。

平時他謹遵師父和家人的教誨,不僅不會隨意地曝出自己的身份,還會刻意地隱藏。所以,掌櫃的明明知曉他的事情,才會跟他接觸了這麽久,都不清楚他是誰。

但今天在許晚晚麵前,顧一帆感覺到了久違的被忽略,甚至是被輕視的感覺,嚴重激起了顧一帆的鬥誌。

沒想到現在話題有點跑偏,顧一帆輕咳了一聲,連忙拉回主題:“咳!還是說說第一關的測試成績。”

“噢噢,好……”

掌櫃的如夢初醒,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給他的醫館送來了兩顆星星。

一個是名滿晉城的顧家小少爺,另一個是讀過上古醫書並將藥方爛熟於心的少女。

但憑他行走多年的經驗來講,處理不好這兩顆星星,怕是會成為炸雷。

掌櫃的說話開始小心翼翼,但他作為醫療從業者,也會盡量保持客觀。

“原本在翻到這題的時候,看到題目,我覺得太過簡單,不想給你們出的。可在看過原中醫師留下的備注後,我覺得這題倒是變得有意思起來,反倒成為了最適合第一關測試的題目。”

顧一帆被掌櫃的說話吸引,緊跟著發問:“為什麽適合?”

掌櫃的直接將原藥堂中醫師留下的那頁考題說明,攤開在顧一帆的麵前:“你看醫師備注這裏,醫師明確表明這個藥方可以寫出幾種,而每一種又能代表著中醫師的不同層次。所以我覺得這一題,最適合判斷應聘者的實力層級。”

說著,掌櫃的手指著中醫師留下的答案,為顧一帆深入解讀:“丹參15克,茵陳20克,澤瀉20克,黃岑12克,山楂12克。這是你寫的藥方,按照我們睦合醫師的歸類……屬於中級中醫師水平。”

“中級中醫師……”

顧一帆在嘴裏默念著,有些悵然若失。

那不是不夠睦合的坐堂醫師招牌標準嗎?他記得剛才掌櫃的明確說過,他要招的坐堂醫師,必須具有高級中醫師執照。

這會兒,顧一帆鎮定下來,邏輯拉滿地說:“我覺得這個問題你要這麽看,能答出這個題目的,他至少是中級醫師以上的水平。但不能僅憑一道題目,還是筆答的題目,就將他草率地劃分到中級醫師這一檔。”

不愧是晉城優秀企業家的後代,這波談判邏輯滿分。

掌櫃的認可地說:“你說得對。”

這時候,顧一帆撇了一眼站在身側的許晚晚,好奇地追問:“那她的呢?”

掌櫃的將許晚晚的答卷一同攤開在桌上,毫無遮掩地說明道:“許醫師寫出了這個藥方裏,隱藏的一味藥材——野慈。加入野慈之後,會在病人的肝髒外增加一層隔離膜,確保病人在短期內,肝髒不會再被脂肪包圍。可以說是一種高級的根治的藥方,能寫出這個藥方的,是我們想象不到實力的隱形大佬。”

顧一帆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許晚晚:“你,隱形大佬?”

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許晚晚,暗淡無光的皮膚,看上去好像營養不良的身體,不過是個命不太好的小姑娘。隻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讓人看到了她反抗生活的痕跡。

這樣的人,會是隱形大佬嗎?

醫者不自醫?

到這裏,顧一帆仍是對許晚晚持有懷疑的態度。

掌櫃的解釋聲,仍然在二人的麵前不緊不慢地響起:“其實,這是我們的鎮店藥方,正常我們是不會示人的。但現在被許醫師輕易地寫出來了,你又是我們藥堂最大供應商的子孫,我想在你們兩人麵前,也是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這個方子是我們睦合坐堂醫師,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有幸得到神醫穀弟子筆記其中的一頁。他在那一頁看到的,就是這個藥方。這麽多年來,我和他一直致力於尋找這本書的下落。但二十幾年了,始終未尋得結果。”

說到這裏,掌櫃的停頓了一下,激動的視線落到許晚晚身上:“沒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讓我見到看過這本書全書藥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