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在那扇門的背後等了很久很久。

身邊的小孩已經倚在她身上睡了過去,但她還是並沒有推開那扇門。盡管她今天和路悅然還是第一次見,但她卻出奇地信任她。

那雙閃著堅定光芒的眼睛,就像是一盞明燈在這片黑暗中閃著希望的微光。

她告訴胡蝶,她會有辦法的。

胡蝶就相信了。

又過了很久,直到屋外的天色漸漸變暗,往外看去都是一片霧蒙蒙的煙灰色,遠處的街道上有零星的燈亮起。

門打開了,路悅然從裏麵走了出來。

胡蝶差點猛地起身,但突然意識到還有個孩子在自己懷裏睡覺,於是隻能輕手輕腳叫起來,壓低了嗓子問道:“怎麽樣了?”

“放心吧不是瘧疾。”路悅然說道,“已經退了燒了,再觀察兩天就好了。”

“太好了!”胡蝶一個激動,差點又喊出聲了,路悅然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那到底是怎麽了,我雖然學過一些個皮毛,但也摸不準。”她問。

路悅然不知道怎麽說,總不能將自己使用現代醫學、抗病毒藥劑還有她家族研發的特效藥的事兒跟她坦白吧......隻能想了個借口:“之前我跟我師父學醫的時候,偶然見過一次這種病,師父給了我他的獨門藥方,這個不能外傳......”

胡蝶喪了臉,“啊——”了一聲,但還是說道:“算了,那也沒辦法,人能好起來就成。”

隨後她們倆把小女孩扶了進去,順便又給煮了熱粥。當然,路悅然這廚藝,隻能負責事後洗了個鍋。

就在處理完這些後,兩人一起前後腳走了出來。

“你今天不去上學就是因為要來這裏嗎?”下樓的時候,路悅然邊走邊問道。

“也不全是。”胡蝶回答,“上午還有個病人,下午老太太家裏就隻有她和她小孫女兩個人了,她小孫女的身體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偶爾會去看看她們,今天也是臨時才知道發生了這個事兒......”

“你已經幫人看了很久的病了嘛?”路悅然有些好奇。

“從小跟我爹學過一點,但懂得不多,後來他過世了,我就接手了一些他之前的病患......你也看得出來,這一片的病患都沒有什麽錢,看不了病。如果我不給他們看的話,他們可能就不治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輕鬆,路悅然卻忽然感覺像是如鯁在喉。

“抱歉......”她說,但好像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又補充道,“我好佩服你啊......”

這是真話。

雖然路悅然之前接觸的那些人,諸如老鄭,宋青文,小餘他們,個頂個的都是好醫生,為了治療病人在所不惜,但她今天碰到胡蝶的時候,卻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力量,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哎呀,我有什麽好佩服的......”因為路悅然的話,她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倒是露出一些女孩子的嬌羞樣來,“我說你才厲害呢,竟然這樣把人就治好了,我和你比可差遠了。”

路悅然低著頭,她自己知道她自己沒有胡蝶眼中那麽好。於是她岔開了話題:“那你明天會來上課嘛?”

這時她們已經來到了樓下,胡蝶走了過去幫路悅然把自行車推了過來交到她手裏,說道:“噥,還給你了。”

隨後轉身離去。

“你還沒回答我呢!”路悅然朝著她的背影喊。

胡蝶頭也不回,抬起胳膊背對著她晃了晃,說道:“放心吧。有你在,我肯定去!”

但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胡蝶並沒有出現。

夏汶做得離路悅然近,趁著鄧醫生還沒來,趕緊安撫道:“她不來也不是你的錯,鄧醫生昨天應該也隻是說說,怎麽可能因為她不來就把你也趕出去呢。”

陳娜兒坐在她旁邊翻了個白眼。是了,過了這麽多天他們兩人也並沒有要和好的意思。

路悅然急得咬指甲。

她倒不是不相信胡蝶,隻是難免中途可能會發生意外,比如又有誰家急需看病之類的,那胡蝶肯定會以病人的安全放在前頭,這點路悅然不是不能理解的。

隻是這樣一來,她今天可能就也不會再出現了,那鄧醫生那邊......眼看時間就剩下十分鍾,路悅然幹脆閉上眼祈禱起來。

“都來了沒有。”

這時,鄧醫生冰冷的聲音傳了進來。路悅然心裏咯噔一下。

隻見鄧醫生又用他那充滿寒意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全班,然後將視線定格在了路悅然身邊的空位上。

“又沒來?”鄧醫生蹙起了眉,“你,旁邊的,你站起來。”

路悅然臉都快紅了,她活這麽多年還沒被老師罰站過,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不是說昨天讓你去找她了嘛?你沒找嘛?”鄧醫生沉著一張臉,這嚴肅的氣氛讓全班人都不敢說話。

“我去找了......”路悅然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她知道跟鄧醫生解釋也沒有多大用處,而她也不想把過錯歸咎在胡蝶身上。

“那人怎麽還沒來!你是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真以為我不會趕你出去?”鄧醫生將手中的尺子拍在桌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路悅然沒答話。

“拿上你的東西出去。”鄧醫生指著門口,態度堅決地說。

隨即台下的人開始發出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大概都是不理解他的行為。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說話的是不是都想和她一起出去!”他此話一出,班上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就當自己運氣差吧。路悅然想著,收拾東西正準備走,班裏響起了一個聲音:“老師,我們都是走了正式審批進來的,您不能隨隨便便趕人走吧。”

路悅然回頭,卻沒發現是誰在說話,感覺像是那個明目張膽在最後排睡覺的男生,但她並不認識。

“你......”鄧醫生不知道是氣急敗壞,還是有所顧慮,突然便不說話了。

就在僵持之際,教室門被敲響了。

路悅然順著鄧醫生的目光向外看去,胡蝶正站在門口,把她那頭蓬亂的中長發紮了起來,說道:“還有兩分鍾,我不算遲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