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麵前是一碗已經涼了的陽春麵,幾根蔥花孤零零的躺在已經托了的麵團上,看著有些可憐。

墨兒心中一緊,夜辰與風夜夙不受皇上喜歡是有原因的,隻是這個原因是個秘密,旁人不知,也是因為這個秘密,前世墨兒很是心疼風夜夙,什麽都幫著他,一心想要他達成願望,出人頭地,可惜……

心思一沉,墨兒竟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這一口氣便驚動沉思的夜辰。

抬眸,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緊瞧著他的墨兒,夜辰微微一愣,“是寇小姐?真是巧合!”說著,他便溫潤的笑著,站起身來。

墨兒望著他的笑容微微的有些恍神,是了,前世她也是極愛這笑容的,所以才會那麽癡戀風夜夙,隻是那笑容她是沒有瞧過幾次的,一想到夜辰前世的歸宿,墨兒的心就一緊,忍不住道:“夫子可有心事?”

夜辰微楞,一雙黑色的眸子有些驚異。

此話一出,墨兒也覺著是唐突了,在這一世,她與夜辰隻是兩麵之緣,一開口便問人家心事當真是……

“對不起,奴家隻是看夫子一個人在這兒,似乎有心事,所以才……”墨兒不自覺的較了手中的帕子,是真心的慌亂。

“無妨!”夜辰輕輕笑道,示意墨兒坐下,“長夜漫漫,我一個人孤單,隨便走走而已,走累了便歇著,看著人間百態,也甚有趣!”

墨兒聽他如此一說,隻覺著心中更是淒涼,夜辰與風夜夙不同,他一早就認清了現實,不追逐名利,隻是甘心做個平凡的皇子,隻是不知道這甘心背後有多少淒涼。

“夫子……”墨兒突地抬眸,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夫子跟奴家來!”說完,墨兒便拉起夜辰的手,也不管別人的眸光,徑直飛跑著向著錦天監而去。

夜辰有些不知所措,他淡然慣了,如今被一個女子拉著在街頭上飛奔……他想要掙脫,但是最終還是猶豫。

他終究是君子,不能如此不顧一個女子的麵子,於是一邊矛盾一邊做著鬥爭,漸漸地,兩人遠離了喧囂的夜市,四周景物靜寂下來,這樣在夜裏奔跑,竟然能讓心沉寂下來。

通往錦天監的石階旁,墨兒終於停了下來,回眸對著夜辰璀璨一笑,人卻鑽進了石階旁的灌木叢中,一會兒便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夜辰長身玉立,月色映著他因為奔跑而顯得紅潤的俊臉,眼睛卻像冬天的湖水一樣寧靜美麗,眼底深處卻似乎隱藏著寒冷入骨的寂寞,等的久了,終於說道:“寇小姐,那兒說不定有蛇,你……”

“找到了!”隨著墨兒的一聲歡呼,就見墨兒興奮的從灌木叢裏跑出來,兩隻手中捧著一個用紙包的包裹,坐在台階上打開來,竟然是一包裹的煙花。

“這是……”夜辰微楞,不知道墨兒這是要幹什麽。

“這是我以前偷偷放在這兒的,還以為再也不可能放了呢,今日興致好,正好燃放了它們!”

墨兒興奮的眨著眼,從懷中摸出火石,打著了,點了其中一個最大的,便拉著夜辰向上奔了奔,坐在石階上,看著那煙花升起,在寂黑的天空散開,五彩繽紛,異常的美麗。

“很漂亮是不是?”墨兒由衷的讚歎著。

她前世是非常喜歡煙花的,隻是因為重生之後心中壓抑了許多,也就一次沒有放過,那煙花是她事先藏在這裏的,本想意味著埋葬了她的童真,可是今晚,見著孤寂的夜辰,竟然忍不住拿了出來。

夜辰沒有說話,隻是轉眸看著夜幕下被煙花染紅的女子的小臉,慢慢的,心中有種久違的暖流在緩緩流動。這種感覺,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來,你也點一個!”墨兒將手中的火石交給夜辰。

夜辰一愣,禁不住微笑道:“我從來不會……”

“試試嗎,試一次你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的,既然人生不能如你所想的那麽燦爛,可是至少可以讓煙花燦爛不是嗎?”墨兒極力慫恿著他。

“至少可以讓煙花燦爛……”夜辰慢慢的回味著墨兒的話,就在這時,就在這裏,他就這樣-----被一種忽如其來的感覺所打動,心底不知怎麽就漾起了一種溫暖的情緒,溫柔鋪陳開來,如清泉,如霞光,如春風,溫暖**滌著胸口的每一處角落。

他拿起手中的火石,到了台階下,點燃了煙花,然後迅速的拋開,突然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來,一雙清冷慣了的眸子也是明亮的,看著那煙花上升,綻開,璀璨。

“好美!”他低聲的讚歎著,回眸看了女子的笑容,她的笑容比煙花還美,就像是一絲明媚陽光,穿透了他心中的層層陰霾,落在了他的心中。

黑的深沉的夜,因為煙花的燦爛而美麗,冷漠了許久的心,因為女孩的笑容而溫暖。

第二日竟然下了雨。

三皇子府,夜玨懶懶的倚在榻上,半眯著眼睛,長發垂落在他的臉的兩側,映襯著他那雙墨色的美眸,廳外有梨花冷冷,吟風飄入,紫衫絹袍上幾株白蓮婷婀,風采奪目。

榻前不遠,夜辰輕撫琴弦,細雨絲絲沿廊而下,泠泠七弦音繞梁而舞,聲聲清新,令人隻覺著耳目一新。

緩緩的張開那邃長的桃花眼,夜玨緩緩的打量了夜辰,懶懶開口道:“三哥,你許久沒有如此這般清淨過了!”

夜辰緩緩止了琴聲抬眸,淡淡笑道:“是麽?我自己倒不覺得!”

“從四哥進了錦天監,你的琴聲就失去了往日的淡雅清淨,多了一份惆悵哀怨,怎麽,你終於不在乎了嗎?”夜玨半坐起身子,認真的問道。

夜辰沒有回答他的話,似是有心避開,反問道:“你今日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一提到這個,夜玨便懊惱的垂了眸子,狠狠說道:“別提了,這幾日被那個醜女人氣死了!”

夜辰一愣,“哪裏來的醜女人?”

夜玨立即抬了頭,鼻子一聳一聳的,似乎非常氣憤似的,卻又不願意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隻是又嘟囔了一句,“反正是有那麽一個醜女人!”

夜辰啞然失笑:“八弟,你許久沒有如此孩子氣過了!”

是啊,這個八弟素來與他親厚,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甚至比那個真正一奶同胞的四弟都要親,別看夜玨平日裏行事乖張,性格狂妄,可是卻是這皇族中最有人情味的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有六欲,不像他自己,活著也就隻剩下一副軀殼。

夜玨不滿的勾了勾唇角,朗聲道:“三哥,我不是孩子氣,隻是因為……罷了罷了,不說了,都是煩心事,宮裏母後逼我西征,為父皇解憂,宮外又沒有一個可心的人,幸虧有三哥這兒,煩了還能來躲躲,隻是這院子還是破敗,趕明兒我讓人來修成跟我王府一樣的,到時候到你這兒就跟到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