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盧清莞的一句話,這一夜項裕並沒有去其他寢宮。

許是今晨起得太晚,躺下許久盧清莞竟然沒有絲毫睡意。複又起身踱步進了院子,夏日伏氣在夜間漸漸散去,月光透亮,將整個院子都照明。

蟬鳴浮躁地讓人毫無睡意,自家宴一別她就再沒跟項裕見過麵。

前朝的消息也經常會傳來,作為當今聖上最信賴的皇弟,他一切都不錯。當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盧清莞竟有些舒心。

自古皇帝就多猜忌,特別是對待身邊親近的人。

項琨能夠留著他這麽多年且委以重任,其中項裕的低調功不可沒。

他越是表現地對皇權沒有野心,便越能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

這樣想著盧清莞不禁扯出一抹苦笑,即便對方再三拒絕她,她心中仍心心念念牽掛著對方。

即便此刻躺在她身畔的男人是全天下女人心目中最高的神,得到的眷顧是有些人一生都祈求不來的又能怎麽樣!不是她想要的,便不是最好的。

長夜漫漫,盧清莞消磨了好些時辰才折身返回。

項琨不到五更就起身梳洗,李公公從旁侍候。

“莫打攪她,待朕下了朝再來。”項琨垂眸瞥了一眼簾子後的人,仍睡得香甜。

芸姨在一旁候著,不失時機地點頭回應。

“皇上”,李公公小聲開口。

“何事?”準備就緒地項琨向外走去,推開門就瞧見早已候在門外的李雪凝。

下方的人見他出來,立馬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甄貴人剛才就來了,奴才勸了幾次她都不肯離開,執意要見皇上一麵。”李公公在一旁解釋。

項琨的好心情在看到李雪凝之後瞬間消失殆盡,他冷哼一聲一級級走下來。

“皇上,臣妾真得知錯了,請皇上恕罪。”李雪凝仍低垂著頭,早知是今日的狀況,她是打死都不會做那樣的事。

項琨緩步走近她,而後壓低聲音道,“既已知錯,就乖乖躲在寢宮,莫在這裏礙朕的眼。”

他的聲音清冷,隻這一句就將之前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打得粉碎。

李雪凝頓時蒼白了臉龐,她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說出這話的人是曾經視她如珍寶的那一個。

說完這話,項琨直起身子,“沒有我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進行宮。”

在這之前李雪凝就常常找盧清莞的麻煩,未免這樣的事情再次上演,項琨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而後拂袖離去,隻剩李雪凝獨自一人站在當下。

“娘娘,皇上走了,我們回吧。”身邊的婢女提醒道,李雪凝這才後知後覺站起身。

許是站得久了竟晃了幾晃,婢女慌忙將她扶住,“娘娘!您沒事吧!”

李雪凝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可心下卻了然。這事以後,想要再入皇帝的眼恐怕比登天都難。

早朝後,項裕隨皇兄前往行宮。

此時盧清莞已經起身,早已梳洗打扮好,一身紅色勁裝,顯得格外颯爽英姿。黑發更是高高束起,靈動極了。

項琨看了甚是高興,“你且在這裏等著朕,朕去換身衣服。”

“皇弟也莫要拘束,莞兒泡了一手好茶,讓她為你露一手。”說著便在李公公的陪侍下進了內室。

待皇上離開,盧清莞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這是她心心念念再見的場麵,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四目相對,皆是無言。

芸姨將一壺沸水呈上,又取來木槿花。

花瓣由一個密封瓷器盛著,盧清莞伸手接過擱在案幾上,“王爺請坐,這罐中木槿花是本宮取最新鮮花苞融蜂蜜製作而成,加上晨間露水很是甘甜。”

說著用鑷子取了適量花瓣放在茶盞中,後又將壺中水傾倒在杯中,撇去杯中水,再次重複剛才的動作。

一盞清茶製成,盧清莞頭都沒抬地開口,“王爺請用茶。”

她態度疏離,目光流離並未放在項裕的身上。

項裕這才坐下來,將桌上的茶盞端起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茶香混合著花香沁人心脾,沒來由地讓人在這炎炎夏日感覺到清爽。

茶是好茶,可項裕的心裏卻不好過。

麵前的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他認識的盧清莞是單純毫無心機,勇敢的草原女兒。可現如今看起來,盧清莞跟這城中許多女子如出一轍。

“你變了。”項裕幾不可見地開口,聲音猶如蚊蠅。

可站在一邊的盧清莞仍是聽得清楚,重新提起茶壺向已空的茶盞中傾倒,“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盧清莞扶正茶壺,這才雙目直視麵前的人,“王爺又何曾沒有變過。”

她說得略有深意,端詳著項裕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皇上更換好戎裝走出來,“在聊什麽?”

盧清莞立即收斂了眼神,“臣妾正在跟裕王講解木槿花茶。”

項琨臉上立馬揚起笑意,“皇弟你真該好好嚐一嚐,莞兒沏木槿花茶可是一絕。”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便前往圍獵場。

禦用圍獵場隻有在每年秋季狩獵的時候才會被使用,屆時將會有專人投入小獸,兔子跟鹿是各家公子最喜歡的。

盧清莞倒是不像大家小姐,一路騎驥前往。

她風姿綽約,倒是讓項琨少了一些擔心,看來技術猶在。

除卻他們三人,還有一些文武百官的公子,皆是與皇上交好之人。

一行人浩浩****到了圍獵場,項琨興致漸高,“今日獲頭彩者,朕有重賞。”

聽聞皇上有重賞,眾人紛紛摩拳擦掌。

連同好久都沒有策馬的盧清莞都心動不已,鑼聲響,眾人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射出去。

盧清莞揮鞭,高叫“駕~”

鞭子落在馬屁股上,馬蹄高昂,發出啼鳴聲,很快飛奔起來。

項琨麵露笑意,隨後跟了上去。

一眾侍衛緊跟在皇上身後,策馬狂奔。

一時間馬蹄聲響徹在整個圍獵場,盧清莞肆意地在場中狂奔。

現在騎上這高頭大馬,她終於有了一點身在草原的感覺,不禁越策越快,竟漸漸將項琨甩在身後。

不遠處樹叢間有鹿豎著耳朵,被驚之後立即調轉了頭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