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侍衛反應,項裕已經飛身向沼澤。

“王爺!”話出口已然來不及,指尖隻觸到項裕的衣袂。

腳尖踩著鬆軟的淤泥,項裕滿心隻有被夜明珠光芒照耀下的紫珠草。

最終落下來,伸手去探的時候,腳下一沉。

頓覺不妙,立時將紫珠草和夜明珠拿起,折身原路返回。

腳下淤泥像是生出了手將他整個向下拉扯,每走一步都越加沉重。好在距離並不遠,侍衛從腰間取出馬鞭,倏忽甩去。

項裕拽著馬鞭重新踏上了土地,落下時麵龐上溢出少有的笑意。

“王爺!”侍衛心中不滿,要知道他乃王爺,更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若真得出了什麽事,怕是王爺府上百人的性命都會被取了去。

王爺向來行事小心謹慎,卻在遇到菀妃之事沒有分寸可言。

見他生氣,項裕也不惱隻抬頭望了一眼皎潔的月光,“回府吧。”

有之前那一遭,再走這山便有了些經驗,時辰縮短不少。

兩人連夜出城又趕在城門下鑰之際趕回城內,本以為心急如焚的王爺會第一時間進宮麵見聖上,將手中珍惜草藥奉上,卻不料他竟開口道,“回府。”

“王爺,不進宮嗎?”

項裕不搭腔,他眉頭緊鎖望著宮門的方向,捏著韁繩的手越加收緊。

匆忙趕回王爺府,推門進府瞬間項裕開口,“備水,我要盥洗。”

他的話徹底讓貼身侍衛愣住,一眾下人頓時忙起來。好在每日這個時辰項裕都會起身梳洗準備進宮上朝,丫鬟已備得八九不離十。

很快呈上熱水,褪衣時項裕才覺褲腿濕濡。

“王爺,你受傷了?”侍衛一眼便瞧見,之前夜黑風高兩人又忙著采藥竟一點都沒發覺。

想來是從山上滾落被碎石劃破,從膝蓋至腳踝橫隔著道道疤痕,血跡將褲腿染濕。因耽擱了太長時間,衣物竟粘連在傷口處。

“快叫大夫。”侍衛命丫鬟。

“葉風不必了。”說著項裕用力一扯,已幹涸的傷口再次迸出鮮血。

“王爺!你這是做什麽?”葉風不解,不光是這一件事,自王爺知道菀妃受傷之後便不再如常。

項裕不管不顧已經開始盥洗,將白絹浸濕在盆中,捏去多餘水分放置在麵龐上擦拭掉一夜的疲憊和風塵。做這動作的時候,他向往常一樣優雅自持,不急不緩。

因時辰還早,大夫一時間無法到達,葉風取來白布為他裹住傷口。

前往去太醫院探查的暗衛前來稟報,“回王爺,菀妃因失血過多,傷口位置險要還處在昏迷之中。”

正抬手更衣的項裕動作一滯,很快恢複正常。

將繁縟的官服套在身上,蹬上官鞋,項裕小心謹慎將昨晚采來的紫珠草放在懷中。

這才出府坐轎,葉風很是擔憂,“王爺,萬萬不可衝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項裕不說話隻抬手命轎夫起轎,轎子被抬起緩緩向著宮門行去。

一夜未免可項裕感覺不到絲毫疲憊,坐在轎中整個人昏昏沉沉。

直到此刻他才了然,原來在他心中盧清莞已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不管是當年在城外客棧中告白的清純少女,還是如今風情絕代的妃子,項裕知道盧清莞都是他心中的摯愛。

求而不得,雖然早就心中有所準備,可真得要麵對的時候仍是難以接受。

像往常一樣,項裕隨著眾朝臣候在殿外,卻遲遲等不到皇上。

眾人立在原地,偶有小聲竊竊私語。昨晚在場人眾多,有人行刺皇上這是何等大事,雖然明令禁止不能傳訛,但誰人不嘵,今日早朝之際皆在討論此事。

項裕一言不發地垂首立著,此刻才覺腿上傷口疼痛不已,經剛才下轎到殿前大約又牽扯了傷口,明顯感到衣衫濕透。

直到早朝時刻到皇上都沒有出現,隻李公公自遠處快步上前。

“皇上有旨~”

眾人噤聲,紛紛跪倒接旨。

“皇上昨夜受驚,殫精竭慮,故取消今日早朝。”

眾人匍匐在地,不禁互相觀望。項琨自繼位起還從未不早朝,誠然真的受到驚嚇也不至於不早朝。

聽聞菀妃為皇上擋了一劍,皇上心痛難忍守候在床前一夜不曾離開半步,至早朝前聽太醫院的人道菀妃還未轉醒。

本以為隻是草原上送來和親的一枚棋子,卻不想對皇上竟然有如此深情厚誼。

眾大臣不禁為此前在朝中上諫仺族感到一絲抱恙,後宮有人傳言指使行刺皇上之人是甄貴人貼身丫鬟小環。

前朝紛亂,再看李將軍眾人心中都不免蒙上另一種情愫。

“皇上說若無急事,待明天早朝再議。”李公公俯瞰眾人。

“臣遵旨。”眾人叩謝。

李將軍先行起身,滿麵憤懣。原想利用小環將盧清莞鏟除,卻沒想到出師不利還沒動手小環反倒被皇後處死,還懸於城門之上三日以儆效尤。

再怎麽說小環也是他將軍府出去的人,這樣做無疑是在他的臉,更是向這皇朝所有人宣稱刺殺皇上一事跟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他李遠雖生性孤傲,但也算忠肝義膽為這皇朝天下立下汗馬功勞。

多次血戰沙場,盡忠報國。皇上年幼時,一直由他和尚書大人輔佐,對他也是格外器重。

這次皇後下令杖斃小環並將屍首懸於城門之上,皇上竟一言不發,這是不是表示皇上也懷疑這件事是他所為?

加上朝中大臣們的議論,李遠處境堪憂。

他向來自恃功高,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李公公宣旨後,他首當其衝站起身拂袖而去。

眾大臣紛紛作別,隻項裕一人仍立在殿外。

“李公公且慢。”

聞言李公公站住腳步,“裕王可是有急事要向皇上稟報?”

“不知皇兄情況如何?”

提及此事李公公皺起雙眉,雖說聖意難度,可怎麽著也跟了項琨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菀妃娘娘還未轉醒,皇上一夜未睡地守在榻邊,不吃不喝真是要急壞老奴了。”

“李公公可否領本王前去探望?”

李公公略微思量,這朝中與皇上親近的人非裕王莫屬,“您隨老奴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