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永寧撚起荷花酥嚐了一口,“是宮外永芳齋的點心。”

太皇太後略帶得意的聲音傳了出來,“還是你會吃,一口就知道是永芳齋的點心。”

永芳齋的點心向來金貴,都城裏麵有錢的人家才吃得起,薑永寧以前也喜歡吃他們家的點心,後來覺得價錢昂貴就不怎麽吃了。

薑洺鈺心疼她讓宮裏的師傅學著做,可味道上總是差一些。

薑永寧吃一口就放下了,擦了擦手,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睛微亮。

“今年的新茶,雪頂含翠。”

“沒錯。”

太皇太後並沒有察覺到薑永寧語氣中的不對,顯擺了起來。

薑永寧笑的雲淡風輕,雙眸清澈如水,倒映著點心的精致,“可我記得,今年進貢的雪頂含翠還沒有送進宮來,太皇太後這裏的雪頂含翠是從哪裏來的?”

簾子裏麵陷入了一時的寂靜。

片刻後,太皇太後道:“是哀家讓人去宮外買回來的,一共隻有一小罐子而已,哀家年歲大了,活不了幾年了,就像在死前吃點想吃的,喝點想喝的。”

“砰……”

薑永寧猛的一拍桌子。

簾子裏麵的太皇太後嚇了一跳,一側的金珠銀珠緊張的抱在了一起。

長公主發起脾氣來實在事太可怕了。

薑永寧的眼神變得冷冽,“慈寧宮的宮人是怎麽照顧太皇太後的,本宮不是說了,太皇太後有任何的需要都要告訴本宮嗎,為什麽沒有人來稟告?”

“奴婢該死。”滿屋子的宮人都跪了下來。

太皇太後神情一鬆,還以為永寧發現了什麽,原來是關心她呢!

太皇太後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她花自己的錢買東西,又不犯法,就算是永寧知道了又能說什麽。

太皇太後軟軟的靠在枕頭上,“不怪他們,是哀家不讓他們告訴你的,你和皇帝都忙,這點小事就不用你們費心了。”

薑永寧話鋒一轉,“太皇太後是覺得本宮和陛下忽視了你?”

太皇太後臉皮一僵,心裏升起了一股膽寒,忙道:“沒有,哀家從未這麽想過,話說永寧你今日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太皇太後生硬的轉移話題,心裏祈禱著薑永寧趕快離開。

薑永寧卻打定了主意不走,“昨日聽太醫說太皇太後身子不適,想來是過於勞累的緣故,陛下擔憂太皇太後卻又無法抽身過來,特意讓本宮來看看,不知太皇太後可覺得哪裏不適?”

太皇太後蹙眉,她不是警告過太醫不讓告訴永寧和皇帝嗎,他們怎麽知道了?

想來,定然是太醫院的人不靠譜。

太皇太後覺得身為後宮最尊貴的人,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心裏憋屈,“哀家沒事,公主不必操心。”

“太皇太後的身體是大事,本宮如何能夠不操心,哪個是金珠銀珠?”

金珠銀珠如墜冰窖,祈求的看向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很喜歡兩人的伺候,可她也聽出來了,永寧今日是來找事的,若是不讓她如願,怕是不會消停。

太皇太後不覺得薑永寧會打死兩人,頂多打一頓板子,訓斥一頓也就是了。

太皇太後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金珠銀珠心如死灰,瑟瑟發抖的走了出去,跪在薑永寧腳邊。

“奴婢金珠。”

“奴婢銀珠。”

“給長公主請安。”

薑永寧眼眸深邃,顧盼間微笑著道:“太皇太後年歲大了,不能吃太甜的點心,你們難道不知?”

“伶人唱曲本是娛樂,可本宮聽聞慈寧宮夜夜笙歌不停,太皇太後如何能夠修養?”

“宮女應該有宮女的樣子,你二人頭上滿是花翠,哪裏有半點奴婢的樣子,不要以為太皇太後寵著你們你們就能無法無天了。”

一番質問下,金珠銀珠臉色慘白,如紙身子抖得如秋風中之落葉。

薑永寧淡淡的給了雁回一個眼神,“拉下去杖斃。”

“是。”

“長公主饒命,太皇太後您替奴婢們求求情啊,太皇太後……”

金珠銀珠徹底慌了,不斷的求饒哭喊。

太皇太後總算是扶著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太監的手出來了,“永寧,可是前朝遇到堵心的事了,怎麽跑到哀家這裏發脾氣了。”

言外之意,薑永寧是故意沒事找事。

薑永寧打量著濃妝豔抹的太皇太後,眉頭微微凝起,透露出幾分不悅。

還以為太皇太後真的病了,原來是過於放縱了怕她看出來。

薑永寧強忍住怒氣,“永寧也是為了太皇太後的身體著想,國有國法宮有宮規,若是縱了她們,日後怕是回變本加厲。”

太皇太後蹙眉,語氣軟了下來,“就算是她們伺候不周,也沒有道理打死她們,不如訓斥一頓,罰一些月錢就算了。”

薑永寧冷著臉沒有說話。

太皇太後板著臉不悅的道:“她們是慈寧宮的人就算是犯錯了,也應該是哀家來處置,這樣吧,罰她們去外麵跪三個時辰,再罰三個月的月錢。”

金珠銀珠忙謝恩。

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

薑永寧卻慢悠悠的道:“光是懲罰怕是不長記性,既然她們不懂規矩,就讓她們跟著新進宮的宮女一起好好的學學規矩,學好了再來伺候太皇太後。”

“也好。”

太皇太後覺得學規矩也不算事什麽懲罰,大不了回頭找個借口將她們要回來就是了。

金珠銀珠卻冷汗涔涔,覺得大難臨頭了。

但是她們人微言輕,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哪裏還敢再求,退了下去。

薑永寧端起茶抿了一口,眉尾輕輕一揚,“太皇太後,宮裏提倡節儉,但是本宮和陛下從未虧待過您,但慈寧宮未免過於奢華了,若是讓命婦們看到,出去後難免會傳出去,屆時怕是會有禦史參您一本。”

太皇太後麵色不善,“禦史台的官員就是喜歡沒事找事,哀家年歲大了,喜歡新鮮東西這難道也不行嗎?”

“況且,哀家用的是自己的體己銀子。”

太皇太後得意的勾起了嘴角,臉上的脂粉撲簌簌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