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享受溫暖的陽光是不是很愜意呢?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讓幾個職業軍人在同樣的地方等待上一個月,每天的活動範圍就在一個不大的別墅區中,那絕對是一種折磨!
每天早上醒來後去餐廳裏吃自助早餐,然後是看看那些不鹹不淡的新聞打發時光,中午的時候去餐廳裏吃午餐,然後是一個百無聊賴的下午,到了晚餐過後,幾張姍姍來遲的報紙成為了鬼龍一行唯一的消遣物品......
每當鬼龍一行人靠近別墅區的邊緣,總會有幾個穿著西裝的工作人員彬彬有禮地出現在他們麵前,用溫和的語調勸說鬼龍一行人回頭,而稍遠些的半人工培育的樹林或那些惟妙惟肖的假山石塊後麵反射出來的瞄準具的光芒也清晰地預示著一旦強行離開將會遭受什麽樣的打擊。一個月下來,幾個人都不同程度地產生了失眠的現象,有時候甚至有一種衝出去看個究竟的衝動!沒有任何人或部門對鬼龍一行說一句話,連鬼龍等人最信任的少將也不見了蹤影,這究竟是軟禁還是某種善意的保護呢?
負責管理這片別墅區的頭頭是個中校,總是一團和氣地與鬼龍一行打著哈哈,天南海北的什麽都聊,可就是談到了鬼龍最關心的一些問題時就是“哈哈哈.....今天天氣真是.....”,絕對不再繼續原有的話題了......
百無聊賴地坐在餐廳裏,晁鋒看著眼前的那份豐盛的早餐發愣,盡管這裏的廚師手藝不凡,但每天過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就是龍肉也不能讓大家有一點胃口了!
胡亂塞了幾口食物,晁鋒把麵前的盤子一推,直接把兩條粗壯的大腿擱到了桌子上:“我受不了了!每天就象養豬一般把我們圈禁在這裏,也不給個說法,這到底算是怎麽回事啊?少將也不見露麵,連阿震那家夥也沒了音信,就是要殺了我們也給個痛快的啊,這麽拖下去,我遲早變成精神病!今天晚上我非要想辦法出去看看......”
鬼龍仔細地將盤子裏最後一點食物放到了自己嘴裏,慢條斯理地點上了一支香煙:“你出去看什麽?即使你可以突破外麵那些警衛人員,你又能看到些什麽?難道會有人把滯留我們的原因寫在別墅外麵的大樹上麽?安心等吧......按照我的估計,馬上就要有結果了!”
幾個同樣沒有胃口的家夥馬上來了精神,紛紛推開自己麵前的盤子湊到了鬼龍身邊,晁鋒更是緊緊地貼到了鬼龍的身上:“怎麽說?頭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我們究竟會怎麽樣啊?”
鬼龍好整以暇地彈了彈煙灰,順手拿過了一杯清淡的茶水潤了潤嗓子:“大家想想,在我們回來以後,我們馬上被送到了這裏,連最起碼的報告都沒有讓我們寫,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上麵對我們的行動手段很不滿意,但是看在大部分人質被安全營救的份上才沒有馬上處理我們,隻是將我們暫時軟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再來處理我們!二就是上麵對我們的行動持不幹預的態度,尤其在我們使用了非常規手段的情況下,上麵隻有把我們冷藏一段時間也消除某些影響,你們注意到沒有?到現在為止,對於發生在俄羅斯的那場人質危機是如何收場的新聞幾乎一條也沒有,以前那些無孔不入、什麽都敢說的媒體竟然全部保持沉默,就是有牽涉到這些方麵的新聞也都是千篇一律的官方語言,根本沒有涉及問題的實質和根本,也就是說.....”
向正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冷不丁地打斷了鬼龍的話頭:“也就是說,有超過一個以上的超大勢力在掩蓋某些不方便公布的東西,比如說那些犯人怎麽會在俄羅斯內務部的軍隊進入現場後剛巧被炸死?還有那些被扣在別連琴科手裏的人質到底是死是活?我們給俄羅斯的那些官員們捅了個大漏子,他們肯定要找我們的上麵要個說法,而上麵的人隻有否認我們的存在,甚至否認那次記錄在案的協同行動,我想將軍到現在還不露麵的原因,應該就是在打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官司了吧?”
鬼龍滿意地放下了茶杯:“估計現在俄羅斯方麵也在找其他的什麽借口,實在不行了就把SB或者烏涅娃上校扔出去,而我們至少還有人在保護著我們,在為我們尋求事件淡化了以後的處理方式,隻是要我們耐心地等待而已。”
晁鋒泄氣地靠在了椅子上:“等?還要等多久啊?我已經要瘋了啊......”
或許是晁鋒那充滿頹喪的吆喝起到了作用,在幾天後的清晨,管理別墅的中校笑眯眯地送給了鬼龍一個筆記本電腦,那曖昧的笑容讓鬼龍的心裏怎麽都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這算是什麽?人還是不能離開,隻是給了與外界通訊的權利?
迫不及待地接通了軍用網絡,出現在屏幕上的阿震竟然也帶著那種曖昧的笑容,手裏還不緊不慢地把玩著一個精致的打火機,鬼龍朝著阿震點點頭:“最近怎麽樣?沒有我們在你身邊,不感到寂寞麽?”
阿震的笑容顯得更加的詭異:“少來這些場麵話了!應該說是你們很想我了吧?在那麽幽雅的環境裏修養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見到我了,你不會是隻想找我聊天吧?將軍現在還不方便聯係你們,叫我給帶個話,原話是這樣說的——事情辦的不錯,雖然冒險的成分比較多,而且在某些方麵就是純粹的賭徒做法,但起碼大部分人質安全營救出來了,辛苦你們這群王八犢子了!先安靜地修養著,等外麵冷下來了,你們的冷藏期也就結束了!還有~你們馬上要接受個任務,相當麻煩的任務......”
卞和擠到了電腦前,朝著屏幕上洋洋自得的阿震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你不是說我們正處於冷藏期麽?怎麽還給我們安排任務?還是相當麻煩的那種?不會是想把我們直接扔出去了吧?”
阿震放下了一直玩弄著的打火機,微笑著將手伸向了鍵盤:“我馬上把資料給你們傳輸過去,嘿嘿~大家小心,這次的任務可以說比去日本的那次還要凶險,自求多福吧!”
關閉了通訊,鬼龍慢慢看著電腦上自動刷新的資料,半晌沒有說話,其他人也是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電腦不吭聲了!良久,卞和點上了一支香煙:“阿震那王八蛋純粹在妒忌我們,看來我們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啊......上麵總算是良心發現,給了我們個好差事了!”
過了幾天,鬼龍一行總算是離開了這個神秘的別墅區,直接登上了前往高原地帶的飛機。剛下飛機,高原上刺骨的寒風就讓卞和打了個寒戰,趕緊收緊了大衣的領口:“幹嗎非要我們上這裏來訓練新丁?還指定要去高原基地裏......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鬼龍也穿上了飛機上提供的大衣,快步走下了飛機:“趕緊走吧!去高原基地還有將近一整天的路程,途中沒有任何休息的地方,我們要先一步到達那裏做準備!”
晁鋒滿不在乎地趕了上來:“做什麽準備啊?不就是訓練幾個女兵麽?就我們中間隨便拉一個出去都可以勝任了,還非要我們一起上陣,連訓練基地都要找那個最破的高原基地,到底在搞什麽啊?”
向正回頭看了看晁鋒:“你真沒看出來些什麽?那些女兵的*資料有多齊全啊~海陸空三軍外帶武裝警察的高官都全了,其中還有不少要害部門的實權人物的子女,最差的也是個副師長的女兒,她們在我們的手下訓練,那就是將軍的護身符,甚至有可能是我們今後的依托,至於為什麽去那個最破舊的高原基地嘛......你想想看,那裏的硬件設備有多少年沒有更新過了?據說連基礎訓練器材都不完備,把那些大小姐們弄上去了,設備自然也就上去了!”
秦椋已經跑到了等候在停機坪上的吉普車中,高原缺氧的感覺一下子將秦椋的臉孔憋成了紫色,喘息了好一陣子才恢複過來,拍打著胸口說出了憋在嗓子裏的話:“看來......咳咳......將軍也想得比以前多了啊,估計是被收拾多了產生的自衛心理,那些即將落入我們魔掌的女兵們可能都不知道將要接受什麽樣的訓練吧?按照上麵的意思,不就是讓她們訓練幾個月以後就去軍校念書麽?沒具體說是要在什麽地方,由什麽兵種來訓練她們,估計將軍就是鑽了這個空子了!”
李文壽找了個最舒服的椅子坐了下來,用大衣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抵禦著寒冷和高原反應帶來的頭暈目眩:“趕緊走吧聰明人!在這裏是不會有女兵讓大家開眼的,還是趕緊去基地了......”
三輛吉普車顛簸在用碎礫石鋪墊的路麵上,除了發動機低沉的聲音和車輪在地上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在高原上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每說一句話都要比在平地上付出更多的精力,尤其是那些剛剛踏上高原的人,甚至可以在一兩天的時間裏被強烈的高原反應折磨得行銷骨立,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盡量適應高原上的感覺,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讓自己恢複以往的狀態。
車開出去幾個小時,前方的道路上站著一個手持小紅旗的武裝警察,如果不是他肩膀上的標誌顯示出了他的身份,那幾乎和一個常年在外修路的民工沒有任何區別,開車的司機緩緩停下了車,回頭朝著鬼龍說道:“是在這裏修路的交通武警,前方的道路可能出問題了,我下去看看。”
幾個司機都下了車,鬼龍一行也從吉普車裏跳了下來,緩慢地活動著發麻的手腳,司機與那個攔路的小兵交談幾幾句後回到了鬼龍身邊:“是前麵的路塌方了,可能要在這裏停留幾個小時,那小兵說他們在附近有個帳篷,裏麵有水和吃的,我們是不是先去休息一下,等路通了再走?”
鬼龍看了看周圍連綿的山峰,除了山頂上還有些積雪,所有的山峰都呈現出青灰或赭黃的顏色,連最常見的青草都沒有幾根,失去了植被遮掩的山體**著呆滯的容顏,給人一種空寂的感覺。看看周圍還算安全,鬼龍朝著幾個部下揮揮手:“去他們的帳篷裏休息,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天亮以前就可以趕到基地了!”
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小兵突然開口了:“晚上不能趕路,最近連續幾天都是大太陽,很有可能引發洪水的,萬一你們在河道中間撞見的話就全完了,今天你們就在這裏休息吧,明天早點趕路就是了!”
幾個司機轟笑起來,有一個少尉甚至開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個小兵娃子倒也有意思,我們可都是老高原了,還在乎夜間的那點洪水啊?洪水沒來,我們已經遠遠地躲開了,哈哈哈哈.....”
看著那個年輕士兵漲紅的臉,鬼龍也笑了起來。曾幾何時,自己不也向這個年輕的小兵一樣,有著些稚嫩,有著些傻忽忽的認真,甚至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強麽?向正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低聲向鬼龍說道:“這小夥子有意思,很象我們剛當兵的時候啊......”
轟笑聲中,小兵很認真地看著鬼龍說道:“我們再等十分鍾,接替我的人馬上就來了,我帶你們去帳篷裏,還有幾裏地要走呢!”
鬼龍走近了這個認真的小兵,看著他那張被凍得通紅臉,還有那雙與他的年齡極其不相稱的手,鬼龍低聲問道:“我們把車橫在路麵上,然後把警示標誌放到車前麵,這樣即使有新來的車也會停下的,你和你的戰友一起回帳篷裏好嗎?”
年輕的士兵看了看鬼龍那身沒有軍銜的迷彩服,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還是不行!萬一有個不怕死的衝進去了怎麽辦?出了事我怎麽交代啊?那可是會死人的......你們等等,就幾分鍾了!”
話音剛落,一個掛著下士軍銜的老兵從山腳下走了出來,手裏提著一隻黃澄澄的小動物,離得老遠就開始吆喝:“今天運氣不錯啊......出門就撞見了兩隻旱獺,可惜沒槍,要不叫它們一個都跑不了!”
看著幾個司機肩膀上的軍銜,老兵並沒有顯示出應有的尊敬和禮節,隻是象征性地朝著鬼龍一行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前麵的路今天通不了啦,你們去我們班的帳篷裏將就一晚上吧!正好是剛打的旱獺,也算是你們有口福了!小袁,你帶他們回去,我守在這裏了,告訴排長,今天晚上我守通宵,別叫他來了啊!”
年輕士兵答應著接過旱獺,帶著鬼龍一行人走了幾步後又轉身走了回去,將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班長,你拿著我的大衣吧?晚上好冷......”
老兵不耐煩地一腳踢了過去:“滾!就你那身板,在帳篷裏蓋上兩床被子再加上個大衣還凍得直哆嗦,把大衣給了我,你是想泡病號啊?趕緊回去,馬上變天了!”
鬼龍看看那老兵披著的破舊大衣,順手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扔了過去:“兄弟,你先穿著,然後呆我們車上,有車來了再出來,記得把車窗打開一點透氣......”
老兵看看手裏嶄新的大衣,再看看鬼龍身上那一身極少在常規部隊中裝備的沙漠迷彩服,憨笑著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嘿嘿!能鑽到你們的車裏那就好多了,晚上還能迷糊一會兒,你們趕緊走吧,天馬上就變了!”
新兵在前麵帶路,鬼龍一行人也緊緊地跟在了後麵,從新兵的口中,鬼龍知道了這個小小的警戒班的人員構成——新兵袁輝,剛剛入伍還不到一年,是第一次上高原雪山,老兵叫路剛,今年就要退役了,而留守在帳篷裏的老誌願兵叫楊學文,是個有十多年兵齡的汽車修理專家,一輩子都在高原上過了,現在也在退役名單中,三個人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受到了照顧才沒有參加艱苦的築路工作,而是擔任了稍微輕鬆一些的警戒,看著袁輝因為趕路而變得潮紅的臉龐,李文壽打開了一瓶體能補充液遞了過去:“小兄弟,喝點這個,感覺會好一些的。”
袁輝好奇地將那一小瓶體能補充液喝了下去,沒過幾分鍾潮紅的臉龐便奇跡般地恢複了原有的顏色,袁輝驚訝地看著手裏那個小巧的瓶子:“這是什麽東西?要是給我們配發就好了,也就不用那麽受罪的抵抗高原反應了!你們不知道,我剛上來的時候,光是吐就吐了一星期,吃啥吐啥,連膽水都吐出來了咧......”
鬼龍一行相視苦笑,一小瓶就是上百塊人民幣成本的體能補充液即使是在大部分一線部隊裏也難得見到蹤影,更別說是這些在二線的部隊了!大批量的在軍隊中配發體能補充液,估計在近幾十年還是個遙遠的夢想吧?
帳篷搭建在一個靠山的凹地裏,免去了太多的挖掘和填埋,隻是用一些巨大的石頭將帳篷邊沿緊緊地壓住而已,幾根粗大的固定索斜斜地拉住帳篷的四角,憑借著平衡的張力抵抗著山穀中強勁的冷風,從簡陋的煙囪裏冒出了淡淡的熱氣,但很快被風吹散了,袁輝喊叫著跑了過去:“排長,來客人了,來客人了!”
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來,露出了一張被狂風和嚴寒折磨得異常粗糙的臉:“喊什麽呢?我不是說過了麽?我不是排長了......去提水來,準備做飯了!”
可能是沒想到有這麽多人會出現在自己的小帳篷前,楊學文顯得有些意外,連說話也不知不覺地放低了聲音,袁輝已經麻利地將那隻旱獺放在了帳篷前,從帳篷旁邊拿起了一個被山石磕碰得奇形怪狀的鐵皮水桶和一個配發的水杯,向著不遠處的山窪走去,李文壽晃晃自己的空水壺,伸手抓過了其他幾個人身上的水壺跟了上去,一路顛簸下來,水壺裏的水早就喝光了,正好在這裏補充。
袁輝熟練地在崎嶇的山地上行走著,絲毫不顧忌尖利的石頭可能紮破他腳上那單薄的解放鞋,也許是剛剛喝了體能補充液的緣故吧,袁輝的精神好了很多,連話也多了起來,不停地指點著李文壽避開那些虛浮的石塊,走了幾分鍾,兩人在一個小小的水窪前停下了腳步,袁輝蹲下了身子,小心地用水杯將水窪中的積水舀到了桶裏。
李文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窪積水,也不知道這是岩縫中的滲水還是山頂上融化的積雪,看起來還是相當清澈的,但水窪裏那一層厚厚的羊糞也同樣清晰可見,看著袁輝滿不在乎地將水舀進了水桶,李文壽不由得一陣惡心:“我說......小兄弟,你們平時就喝這個水麽?”
袁輝點點頭,繼續著手裏的工作:“是啊!我們這次挑選的地方還算不錯了,離水源很近,上次那地方要走很遠才有個水窪,一天也隻有半桶水的,三個人.....不夠喝啊!好了,你.....怎麽不裝水啊?用水壺直接放到水窪裏就好了,很快的.......”
或許是看出了李文壽臉上那不可思議的神情,袁輝訕訕地將水杯掛在了水桶旁邊,一聲不吭地向著帳篷走去,天已經快要黑了,看著在崎嶇的山地上提著水桶盡量保持著平衡的袁輝,李文壽狠狠地將幾個水壺塞進了水窪中,任由那帶著古怪味道的髒水灌滿了水壺......
留在帳篷裏的人已經將那隻肥碩的旱獺處理幹淨,用來充當炒菜鍋的臉盆正架在了熊熊的爐火上,雖然沒有什麽調料,但旱獺肉那帶著濃厚膻腥的香味還是不斷地刺激著幾個讒鬼的鼻子,看著李文壽走進來,晁鋒趕緊讓開了爐火前的位置:“廚子,看你的了!我還真沒吃過這個,就看你能不能把這東西弄出個好味道了!”
李文壽放下了灌滿汙水的水壺,順手將一把鹽灑到了臉盆裏:“這東西我也沒做過,這裏也沒有什麽調料,我湊合著試試吧......”
從車上拿下來的罐頭被倒進了臉盆裏,過了半個小時,滿滿一臉盆的肉被包圍在了眾人中間,幾瓶打開的烈酒也溫好了,散發著濃鬱的酒香,袁輝很小心地將幾塊燉爛了的肉放進了楊學文的碗裏:“排長,你的胃不好,這些肉比較爛,你試著吃兩口吧?”
楊學文微微地點點頭,慢慢地咀嚼著那些燉得很爛的肉類,看著其他人狼吞虎咽地分吃著臉盆裏的食物,楊學文不禁露出了羨慕的神情:“要是幾年前,我也能幹掉半臉盆的肉了,可現在......眼饞啊......”
卞和不解地停下了筷子:“你的胃病......很嚴重麽?怎麽不去醫院裏治療呢?老是這麽拖著會出事的啊!”
楊學文笑笑,低下頭專心致誌地對付起碗裏的食物,一旁的袁輝停下了筷子,湊到了鬼龍的身邊低聲說道:“排長的胃病都有好多年了!聽老兵說過,是跑長途運輸的時候落下的毛病,為了救一個肺積水的戰友,排長在大雪天強行出車,跑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到了山下的陸軍醫院裏,結果那戰友也沒救過來,排長也落下了好幾種毛病,腿被凍壞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胃......”
埋頭吃飯的楊學文猛地抬起頭來:“你個新兵蛋子胡扯什麽呢?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啦?你要是閑得慌就去整你的內務去,看你那被子,那叫個什麽啊?知道內務要求上是什麽標準麽?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袁輝訕訕地放下了碗筷站了起來,朝著自己的那張吱噶作響的行軍床走去,還沒走兩步,楊學文又是一聲暴喝:“你個新兵蛋子咋連話都不會聽了呢?我叫你現在去整了麽?趕緊吃飯......現在的新兵蛋子就是差素質,你們新訓班長是怎麽教出你來的啊?”
看著漲紅了臉龐的袁輝,所有人都輕輕地笑了起來,新兵在老兵的眼裏總是那麽傻忽忽的淳樸得可愛,把老兵的每一句話都當成了命令,這也難怪,剛剛踏入軍營的新兵們,對軍隊還是有著無限的幻想和憧憬,老兵們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有可能被這些新兵好奇地模仿,直到他們熟悉了軍隊,自己也成為老兵!
吃過了這頓湊合出來的晚餐,袁輝手腳飛快地收拾了所有的碗筷,麻利地將用淨水片澄清了的水燒開後,給幾個老兵倒上了茶水,楊學文不好意思地看看那些粗糙的磚茶:“嘿嘿!高原上沒有什麽好東西,水也燒不開,大家湊合著喝喝吧!”
鬼龍嚐了嚐散發著羊糞和淨水片味道的茶水,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你們平時就喝這個麽?”
沒等楊學文答話,一旁忙著收拾帳篷的袁輝忍不住接過了話頭:“平時我們都懶得用淨水片的,都是放一會等水稍微澄清了就喝,用淨水片要浪費小半桶水呢!你們剛上來,怕你們喝不慣......”
看著楊學文那略帶責備的眼神,袁輝猛地停住了話頭,三兩下收拾完帳篷後,專心地整理起自己的內務來。中國軍隊中的傳統就是這樣,即使是在沒有任何人檢查的情況下,一個軍人也要將自己的內務整理得一絲不苟,這已經是一種用來磨練心誌的方法了,鬼龍慢慢坐到了楊學文的身邊:“老楊,還有多久退役啊?”
楊學文輕輕地吸了一口煙:“也就是今年年底了,回家種地去,老婆等了我這麽多年也沒辦成隨軍,一個人操持家務、孝敬爹娘,還要管著我那猴崽子......夠苦的了!回去了,好歹給老婆幫把手......”
鬼龍將一盒剛剛打開的香煙放到了楊學文的麵前:“那你的胃病......落下了病根,以後回去發病了怎麽辦?”
楊學文扔掉了快要燒手的煙蒂,從鬼龍遞過來的煙盒中重新抽出了一支香煙:“能怎麽辦?總不能叫部隊管我一輩子吧?那些老高原們,哪個不是病痛纏身,可也沒見哪個找部隊裏要部隊負責的!都是自己扛著,實在扛不了了,也就快交代啦......就是苦了老婆孩子了......”
秦椋也坐到了楊學文的身邊:“老楊,你不是有一門手藝麽?修理汽車在地方上也很吃香的,辛苦幹上個幾年,攢上點資本,自己也可以開個小工廠什麽的了......”
楊學文已經將第二支香煙吸到了煙蒂的位置上,或許是抽得太猛的緣故,楊學文猛地咳嗽起來,一旁的袁輝趕緊送上了一杯半溫的茶水,滿臉都是緊張的神色,楊學文搖擺著巴掌示意自己沒事,順手接過了那杯半溫的茶水:“咳咳......我不要緊的,哪有那麽容易啊,我的身體已經是這樣了,再幹汽車修理的行當,恐怕支撐不了幾年時間的,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侍弄那幾分薄田,安安靜靜地陪著老婆孩子啦!”
帳篷裏的人都沉默了,高原上的兵,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兒孫,可從來也沒有人抱怨過一句,還是有那麽多的兵們勇敢地加入到了戍邊的行列中,加入到了那些最危險、最艱苦的國防建設中,看著楊學文那在燭光中隱現的麵部輪廓,卞和不由得感歎道:“我還以為我們就是最苦的了,可沒想到啊......這些在二線、甚至是三線的兄弟也和我們一樣,都在拚命啊......”
帳篷很小,但大家都不在乎,都是當兵當老了的人了,有個能避風的地方就能安穩地睡上一覺,把大衣鋪開,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不過幾分鍾時間,幾個有打鼾習慣的家夥已經是雷鳴般的呼嚕起來。
帳篷外的月色很美,在極少汙染的高原上,連天空都比其他的地方藍,月亮也就象是掛在自己的枕邊,除了稍微有些憋悶的感覺,這裏簡直就是神仙境地了,鬼龍習慣性地將自己的D-80虎牙軍刀抽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衣下麵,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清晨時分,早起的袁輝已經打回了一桶水架在了爐子上,看到其他人爬起來,袁輝趕緊張羅著早飯,不過一會功夫,十來個人的早飯已經做了出來,連給老兵送去的那一份也裝在了一個破舊的保溫飯盒裏。
留下幾盒香煙和幾瓶好酒,鬼龍一行重新踏上了前往高原基地的路程,前方道路上的塌方已經被清除了一大部分,隻有幾個地方還需要小心翼翼地擦著懸崖開過去,在通過了最危險的那一段路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機打開了車上的放音機,塞進了一盒軍歌磁帶,伴隨著歌曲的節奏跟著哼唱起來,一路上都有一些戰士在清理著殘留的塌方岩石,看到這幾輛吉普車通過,很多在路邊的戰士都指指點點的在說著些什麽。坐在司機旁邊的禿子好奇地問道:“這些小兄弟在說什麽啊?怎麽看見我們的車好象顯得很好奇似的?”
司機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的路麵說道:“這裏的兄弟一年才能下山一次,尤其是這條公路上,往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大型軍車,很少看見小車經過,可能把你們當成了什麽領導了吧?”
鬼龍看著車窗外那些精瘦的戰士們,伸手拍拍司機的肩膀:“盡量快點,我們早一天趕到基地開始訓練,有些設備就能早一點送到這裏,我們的這些兄弟已經在拚命了,不能讓他們再吃不該吃的苦了!”
司機答應一聲,三輛吉普車在盤山公路上猛地加快了速度,搖擺著車身向著深山中的高原基地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