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若雪毀人不倦
話說周羿為何會來?
原來,在若雪等人正為銀鐲子鬧的如火如荼的同時,剛回京的周羿卻在端王府裏翻箱倒櫃的找尋鐲子。
他還未成婚,並沒有住進世子府,裝潢的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之能事起居室被他翻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
周羿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誰偷了他的銀鐲子,而是想到鐲子丟了,他該怎麽向若雪交待……
情況和若雪猜想的如出一轍,她的這隻鐲子正是周羿順走的。至於原因,周羿也不清楚,若說若雪的鐲子是什麽稀世珍寶,或者價值連城的寶貝,他是見財起意也就罷了。偏偏若雪的這隻鐲子除了造型獨特,做工精美以外,橫看豎看也沒有珍貴到哪裏去,送給他,他都嫌廉價了。
然而,事情就那是那麽怪,當時他握著她的手腕,在感慨她手腕真細,腕飾真多的同時,一個詭異的念頭就滋生了,然後他鬼使神差的偷了若雪的銀鐲。
真要說個子醜寅卯,他覺得應該歸咎於他手癢,或者順手牽羊牽慣了,但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何淑妃那方綾帕的緣故。
他毫無愧疚地將這銀鐲子隨手扔在枕頭下麵,為什麽會扔到枕頭下麵?他也沒有細想,反正本能的就那麽做了。原本想等若雪著幾天急再還給她,沒料到突然有急事離京,他便將這事給忘了。
可是一回京,他又想起鐲子尚未還給若雪,便想著差不多可以還給她了。誰知跑去玉枕底下一摸,卻摸了個空!他不信邪的床榻上反複尋找,隻差將床榻翻了個底朝天,楞是沒找到。
鐲子丟失事小,但性質極其惡劣,尤其丟東西的地方還是周羿的臥房!端王府戒備森嚴,出了這種事,毫無疑問是要徹查清楚的。
不用片刻,這事便被八哥弄了個一清二楚,鐲子被瑤郡主拿走了,並帶去了衛家。
周羿太了解妹妹和若雪之間的恩怨的,周瑤帶著鐲子去衛家,絕對不是善心大發,送還失物……
他一點也不為若雪擔心,之所以馬不停蹄的來衛家,其實是怕妹妹遭了若雪的毒手,趕來救妹子的。
奈何他的良苦用心並不被周瑤所理解,乍一見到周羿,她是既心虛又惱火,又是不甘,免不了嘟嘴抱怨:“哥哥,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這時候回來幹嘛?”隻要哥哥再晚來一步,她的計劃就成功了,若雪也會被她毀的徹底!
她就不信若雪的名聲都臭了,衛離還會待她如珠似寶!而衛夫人會置衛家的好名聲於不顧,執意留下她——若雪被衛家掃地出門,指日可待!
“誰規定這時候不能回來的?”周羿單手支頤,懶洋泣地斜睨著自己喜歡一條道跑到黑的妹妹,自認語重心長地道:“我如果不是回來的及時,由著你這麽興風作浪下去,隻怕母妃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他說話的語氣沒有抑揚頓挫,一慣的平到底,聽起來甚是冷漠無情,黑暗冷血。即便好話從他嘴裏出來,也變了味,何況這話一點也不語重心長,簡直是**裸的責備。
“你還是不是我哥哥?有這麽說自個妹妹的嗎?我什麽時候興風作浪了?”被周羿當眾毫不留情的指責,周瑤的粉臉都氣紅了。
周羿看都懶得看她的,淡淡地與風三娘和衛離等人寒喧了幾句,因為未見到若雪,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道:“衛夫人,我有個不請之情,關於舍妹和鐲子的事,我想當麵向淩若雪解釋幾句,還望夫人能通融一二。”
“我來了,世子有什麽話,就請當麵說吧,省得我又被人扣一個不潔身自愛的罪名。”臉色依舊蒼白的若雪挺直脊背,緩慢地走了進來。
周瑤臉色一僵,明知若雪在說自己,想反駁,偏生若雪又沒有指名點姓,但假使她能忍下這口氣,她就不是周瑤了,遂咬牙切齒地道:“你少含沙射影,指桑罵槐,你自己做過什麽,你自個心裏有數。”
沒有人理她。
風三娘扶著若雪坐下,又覺得大廳裏放置的冰盆太多,忙讓紫露去取衣裳來給她加上,免得著了涼。
衛離和夜澈先前便吩咐過若雪,讓她別出來,結果她還是出來了,他們難免會抱怨她不聽話。
而周羿的眼皮狠狠跳了幾下,就那麽目不轉睛的瞧著若雪,依舊神色寡淡無情,眸色沉沉若黑潭,但一旁的八哥卻知道,主子的臉上其實是驚訝、驚愕、震驚……等等與驚有關的表情。
的確,周羿看到若雪的一瞬間,受到了很大的震動,他完全沒料到才幾天未見,鮮活靈動,神采奕奕的淩若雪會變成這副走兩步路都氣喘籲籲的鬼樣子……
記憶裏,白裏透紅的肌膚變的蒼白如雪,宛若鳳羽一樣精致立體的美麗雙眼隱含倦意,就連素來像紅潤的雙唇都是淺色的,模樣依舊清清冷冷,可怎麽看怎麽可憐……
她得的什麽病?怎麽搞成這副鬼樣子?
“世子,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還請世子將鐲子的來龍去脈解釋一遍吧。”
耳中聽得若雪淡漠至極的聲音,周羿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竟將心裏的話問出來了。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側頭瞧著坐在身邊的周瑤:“是由我來說,還是你來說?”雖然不知道周瑤以鐲子的名義具體弄了些什麽名堂出來,但大抵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周羿難能可貴的給妹妹找了個台階,假若周瑤聰明的話,順著自他鋪的台階下,一口咬定自己其實是來送還鐲子的,其它的一切都隻是想和若雪開個玩笑。如此一來,事情的性質也就變了,饒是若雪和衛家心裏還有氣,但估摸也不會死揪著這件事不放。
然而,周瑤這個人,什麽都有,唯獨智商讓人捉急。她覺得一百步路,自己都走了九十九步,隻差一步便可以讓若雪輸的一敗塗地,永不翻身!如若這時候放棄,那便會前功盡棄。
所以她斟酌再三,決定還是冒一冒險。
她親手替周羿斟了一杯茶,壓低聲音道:“哥,我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妹,你不會幫著外人欺負妹妹吧?”
見周羿不置可否地瞧著她,她加重了音量,好似很不高興的撅著著嘴控訴:“哥,你明明跟我提過,道這銀鐲子是若雪送給你的。可若雪她卻矢口否認,死活不承認送了鐲子給你,更過份的是她還罵你是小偷,罵你偷了她的鐲子。”
她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若雪,心裏的憎恨和怒火更甚了,已到了極點:“哥,她還對我出言不遜,惡言相向!更故意詆毀你的名譽。我們兄妹可是皇親,辱罵皇親者該當何罪?”
周瑤怒火熊熊,想要打倒若雪的決心勝過了一切,為了讓兄長站在自己這一邊,什麽樣的理由和話語對自己有利,她便說什麽,即便是不惜誣蔑和栽贓若雪。在她心裏,這鐲子是怎麽樣到周羿手中的,並不重要,但無論無何,絕對不會是兄長偷的。
所以她栽贓的理直氣壯,有恃無恐,壓根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歪打正著了。
周羿麵無表情的啜飲著茶水。
“郡主,說話可要有根據。”周瑤在後來故意揚高了聲音,若雪將她的話早聽明白了,相比周瑤的橫眉怒眼,她揚唇一笑:“我可沒有罵過世子和郡主你,至於鐲子,我隻說過謝謝世子幫我找回了被扒手偷走了的鐲子,可沒有提過一句半句世子是小偷。”
她故意咬著小偷兩個字,又對周瑤冷笑道:“罵世子是小偷的另有其人,那就是郡主你。”
“淩若雪,你少斷章取義,血口噴人!我怎麽會罵我的哥哥是小偷?真是豈有此理!”周瑤不假思索的反駁,對若雪簡直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若雪一攤手,很無所謂的道:“好吧,既然郡主否認沒有罵,那便是沒有罵吧。再說,糾結這些事情都晚了,咱們還是拾掇拾掇,早點去衙門吧!”
“沒錯。”若雪此舉正中周瑤下懷,她心花怒放。
周羿卻在此時道:“我想大家誤會了什麽。”
他一開口,周瑤便緊張地看著他,眼神都帶著祈求,顯然是希望他不要拆穿自己的謊言,最好是幫她弄假成真。然而周羿卻一舉擊碎了她的夢想:“那銀鐲子,我並不知道是誰的,僅僅是一個小乞兒想偷我的荷包,被八哥發現了,那乞兒可能慌了神,將手中的東西扔下便跑了。”
“哥,你……”周瑤氣急敗壞的瞪著兄長,隻說了兩個字便被周羿打斷了:“那小乞兒扔下的東西正是一個銀鐲子,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大家如若不信,便問八哥吧。”漫不經心地一揮手,將八哥推了出來。
這點小事,豈能難得住八哥這種驚才絕倫的天縱奇才,一張嘴,天花亂墜的故事滾滾而出,滔滔不絕,將他發現小乞兒的事情編的驚天地,泣鬼神,完美的隻差要載入史冊了……
所以說,有個十頂全能的侍衛是多麽讓人省心的事情啊!
若雪盯著八哥,一臉崇拜,哥,你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大神啊!
周瑤沉著臉,雙眸噴火地緊緊盯著八哥,你以後走路小心點,本郡主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哥,你為什麽不幫我?”回到端王府,周瑤不回自己的瑤芳居,卻徑直尾隨周羿到了他的庭院,並惱怒的向他興師問罪。
此次去衛家,周瑤雄心萬丈而去,最後铩羽而歸,心裏的窩火可想而知了,想她為了能夠成功的陷害到若雪,可謂殫精竭慮,絞盡腦汁,誰知到還是功敗垂成。
而且,為了不與衛家和衛離從此交惡,她不得不忍著心裏的厭惡和怨恨,虛偽地向若雪賠理道歉,並將自己陷害她的事硬拗成誤會,總算將事情轉圜過來了。
事後,盡管若雪大度的原諒了她,她卻沒有感激若雪半分,反而恨不得食若雪的肉,寢若雪的皮!
總之,若雪一日不除,一日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漠然看著惱羞成怒的妹子,周羿語氣平平:“鼠目寸光。”
“……你罵我?”周瑤愣了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在罵自己目光短淺,頓時怒不可歇的要發飆,不料周羿接著道:“你做事永遠都隻顧眼前,隻看片麵,你有沒有想過,我承認那鐲子是淩若雪送我之後的後果?”
“什麽後果?隻要你承認了,那她淩若雪這輩子都完了,也就除掉了我的心頭大患!你卻非要拆穿我,真不知道你倒底是向著親妹子,還是向著淩若雪那賤人?”周瑤對周羿怨聲載道,埋怨不止。
“你腦袋裏裝的全是稻草嗎?倘若我承認鐲子是淩若雪送給我的,淩若雪不但不會完蛋,反而會順理成章的與我訂下親事。這是你希望的?”周羿動不動氣,也無人從他那張不喜不悲,永遠單一表情的臉上看了什麽情緒,但此刻他語速比平常快,顯然心緒不寧。
“……”周瑤瞪圓玲瓏眼兒,她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在她的眼裏,尋常女子對周羿趨之若騖,想千方設百計的要接近他,但周羿卻是高不可攀,令人望塵莫及的,誰也配不上他!
所以,聽了周羿的話,她對若雪嗤笑不已,從鼻子裏冷哼一聲,輕蔑地道:“就憑她?別讓人笑掉大牙了!那怎麽成!”
“天真。你以為淩若雪是尋常的女子嗎?她會任你擺布?順著你希望的走,不聲不響的認下私相授受的罪名?而衛家,會對她的事會漠不關心,不聞不問,你覺得可能嗎?”
周瑤臉上不屑的冷笑還未收起,周羿的話卻如雷灌耳,令她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反駁:“由著她不認嗎?至於衛家,她都變成臭名昭著的低賤花癡了,衛家還管她做什麽?”
“你大可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周羿不帶溫度,不帶表情地說:“淩若雪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心裏清楚。”
刹那間,周瑤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變成煞白一片,那些她被她壓在心底,不願想起和提及的過往片段,令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猶自嘴硬,色厲內荏地道:“她難道還敢殺了我不成?本郡主才不會怕她!有本事,她盡管放馬過來,本郡主自當奉陪到底!”
“嗯,但願你不要後悔。”
周羿微微頜了頜首,聲音透著慣有的涼薄,接著突然問道:“好了,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麽在我房間裏發現銀鐲子的?且還知道是若雪的?別告訴我你很精明地發現了鐲子上刻的字,依我對你的那點了解,相信你還沒有心細如發到如此地步。”
這次他未連名帶姓的喚若雪,隻是周瑤被他一問,心裏發慌,以至於忽略掉了:“就是無意中發現了……”
“有多無意?”周羿冷冷地看著她,意有所指地道:“我記得你似乎挺器重秦蓉蓉的,她名著奉我為主子,暗中奉著你為主子吧?”
周瑤當然不肯承認:“哪有……鐲子的事跟她無關,你不要胡亂猜疑……”聲音底氣不足,欲蓋彌彰的味道濃厚。
周羿忽然拿出黃金麵具戴在臉上,聲音淡的好像不存在:“既然如此,那便隨你吧,我還是那句話,你別後悔。”
“有什麽好後悔的,哥你盡說些莫明其妙話!”周瑤見周羿不再追究鐲子的事,那失去的倨傲氣勢又回來了。
此時的周瑤是不後悔,但幾天之後,她便是後悔也後悔不轉來了。
轉眼就到了翟大司空的愛女,翟家大小姐的及笄之日。
那一日,翟家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祈國規定:貴族女子在訂婚(許嫁)之後,出嫁之前行及笄禮,一般在十五歲舉行,倘若一直待嫁未許配的,則年到二十也行及笄禮。
及笄,亦作“既笄”,一般就是在女子滿15歲結發,用笄貫之,便是及笄。說白了就是女子於十五歲將頭發梳攏,挽一個髻,插上叫做笄的首飾,這便是笄禮。
及笄也標示著到了婚嫁年齡,對女子的意義重大,所以都會宴請賓客,請親朋好友前來觀禮。
由於這幾天若雪一直悶在屋中養病,衛離見她精神恢複的差不多了,又怕她悶壞了,逢此盛事,豈有不帶她去參加之禮。再說,若雪以後也是要辦及笄禮的,他先學著點經驗總沒有錯。
風三娘沒去,送他們倆人出門後,便和衛媽媽俞媽媽帶著下人開始收拾行李了。
“這翟尚書和夫人是怎麽想的?提前些日子辦和退後辦都好啊,為什麽非得選在一年中最熱的日子來辦?”若雪覺得在酷暑辦盛宴,不光吃食上動不動就壞了餿了,人也跟著熱的受不了。
他們已經到了,衛離正在車前等著她下馬車。下了馬車便是一陣難耐的暑熱,她免不了抱怨個幾句。但幸好天公做美,熱雖熱,卻是個不下雨的陰天,並時不時的有風吹過,比起明晃晃的毒辣日頭,這樣的天氣顯然要可愛的多了。
“熱的難受嗎?有沒有哪不舒服?若是身子不適,咱們便回去。”衛離不管那些,他隻操心她的身體。那天在月亮湖發生的一幕,永遠的停留在他腦海裏,每每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他被她嚇壞了!
便是九歲那年和父親被大批殺手截殺,離死亡如此之近,他都沒有害怕過。可那一刻,看著她了無聲息的樣子,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渾身顫栗不止……
“那是誰家的公子和小姐啊?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我也是,今天來了這麽多人,可這兩人太打眼了,仿佛鶴立雞群一般……”
“……那我們是雞?”
“……”
“……”
“你才是雞,還是土雞!”
有些人望著他們,發出低低的驚歎和議論之聲,那個亂用成語的家夥被眾人好一頓排揎。
盡管今日來翟府府邸的賓客甚多,個個衣飾華麗,氣度不凡,但衛離和若雪兩人卻仍然令人矚目,一是翟大司空的父親帶著兒子媳婦親自來迎。二是衛離的身份。三、自然是兩個人都生得相當的漂亮,屬豔驚四坐的人物。
衛離今日是一襲銀白色的繡金錦衣,華貴的衣擺直直垂下,流泄如水,發絲如黑瀑,頎長挺拔的身姿宛若玉樹臨風前。麵如冠玉的臉上,子夜寒星般的桃花眼波光瀲灩,讓人看一眼,便擔心一不留神就會栽進去,從此泥足深陷,萬劫不複!
無論他走到哪,無論身在何地,都能凸顯他別具一格的致命魅力,優雅的微微一笑,矜貴中透著距離,溫潤如玉的君子氣息與生俱來,俊美不可方物的容顏,逼的人仿若窒息。
至於若雪,穿戴打扮上自然無可挑剔,衛離的銀子多半都花在她身上,要是再讓人蓋過衣服首飾的風頭,那也太說不過去了。縱然是年紀小了些,縱然不施朱粉,她精致若畫的容貌已逐漸在展露風華。
眉不描而黛,雙眸若清泉,純澈明淨的眼神略帶清冷,眸光微轉時,有一股流動的冷豔,卻又不失楚楚動人,一顰一笑,自成風度,尤其是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氣質,楞是叫你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錢氏和淩輕煙,正是在大多數人都朝一個方向看去的時候,發現若雪的。
那一瞬,錢氏嫵媚妖嬈的吊梢眼驟然豎起,窄窄的眼瞳緊縮,恍若毒蛇。她將團扇掩至紅豔的唇邊,啞著聲音問:“那是誰?”
即便母親隻問了這三個字,多一點的信息也沒有,淩輕煙卻明白她要問的是什麽:“娘,那便是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衛離和他的妹妹。”
美眸充滿妒忌的盯著若雪身上的衣裙和首飾,漂亮的唇角輕撇,帶出那麽幾分不屑和鄙夷:“又非什麽正宗的大小姐,不過是人家收養的,穿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就算穿的再華美,也改變不了她低微的出身。”
垂頭掃過自己精美的白紗鑲珍珠,繡功繁複的衣裙,先前尚覺得完美至極,似乎將自己襯的更美了更純潔了,好似飄飄欲仙。但現在有了鮮明的對比,若雪一襲美的讓人心醉的水藍色窄袖長裙,裙裾搖曳逶迤,翩翩然行走間,恍若一隻蹁躚欲飛的展翅蝴蝶,飄逸又不失華貴,既清雅,且高冷。
自己這層層疊疊,仿佛裹粽子的模樣,明顯遜了人家三分。愛美的她心頭越發不高興了,嘴角撇的弧度加大:“這些身份低賤的姑娘家,自身才華貧瘠匱乏,什麽都不會,相貌也生的甚是一般,就隻會在穿衣打扮上搶盡風頭,當真俗不可耐!”
“她是不是叫淩若雪?”錢氏的心思完全在若雪身上,一直目送著她纖細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她才收尖刻怨毒的目光,小聲問女兒:“聽說以前是六指,這是不是真的?”
“噓!”淩輕煙示意她老娘小聲點:“我知道娘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覺得她和死了的那個……很像?”
錢氏握著扇柄的手一緊,挑著眉,咬著朱唇:“你也懷疑?”
淩輕煙搖搖頭,眯著眼睛想了想,更小聲地道:“隻是碰巧而已,應該不是。女兒先前也曾懷疑過,但女兒曾碰到過她幾次,她根本就不認識我。況且,那個六指怪長得像個醜八怪,一張臉黑乎乎的,整日像隻老鼠一樣縮在牆角,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您覺得她能長成這樣嗎?”
“但,這也未免太巧合了!”
錢氏疑心未除,雖說若雪的樣貌和她印像中的那個討厭鬼一點都不符合,可謂天壤之別,但卻生得極像討厭鬼的母親,何況還有另一樣:“她那麽巧也是六指?”轉而又安慰自己:“不過你爹也說她根本不認識他,想必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娘,您少杞人憂天了!與其憂心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幫女兒想想辦法怎麽讓羿世子對女兒另眼相待。”
淩輕煙一切從實際出發,淩若雪就算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狐仙又怎樣,首先她有個致命的缺陷——六指,僅此一條,便會讓許多對她有意的王孫公子望而卻步。其次,她早晚要回廣陵去的,對京城的她構不成什麽威脅。
這邊錢氏母女在對若雪評頭論足,進了翟府的若雪卻並沒有看到她們。
她今天的心思不在淩輕煙身上。
別的小姐們都持著柄美人團扇,或風情萬種地輕搖,或歡聲笑語的撲蝶,她卻持著一柄玫紅色的鵝毛扇,在翟府的花園裏賞景,清亮而銳利的目光,漫不經心地遊弋在那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貴女身上——她在找周瑤!
這種重要的日子,怎麽能少得了周瑤呢。
那天本來打算要給點顏色周瑤看看的,誰知周羿早不到晚不到,趕巧將周瑤救走了。她表麵上對周瑤既往不咎,實際上早在腦子裏演練了一百種整治她的法子,隻待找個機會實施。
無巧不成書,周瑤也在找她。
“若雪,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逛啦,衛大哥呢?”周瑤醉翁之意不在酒,找若雪無非是為了找到衛離。
隻要在聚會場所,周瑤身邊永遠圍著一大群衣飾光鮮亮麗的貴女,像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她。今日也不例外,大多數若雪都不認識,但淩輕煙和翟晴,她想裝著不認識都不行。
“衛家小姐。”這是淩輕煙。
“……若雪小……”翟晴被家人耳提麵命過,讓她見到若雪便喚小姐。
她翟家的祖輩皆是每代衛大將軍手下的愛將,因此養的奴性格外的堅強,唯每代衛家的主子馬首是瞻。即便他老子從老家逃了出來,考取功名做了文官,依舊不能背祖。這次祖父肯原諒父親當年棄武選文的行為,並來參加大姐的及笄禮,正是因為衛離發了話才如此。
胳膊擰不過大腿,盡管她心裏恨若雪恨的要死,表麵上卻不得不聽從家人的命令,對若雪畢恭畢敬。但像她這麽驕傲又美麗的女孩,平常聽慣了別人的讚美和花言巧語,怎麽可能真正忘掉若雪推她下水,並罵她是嘴臭的翟蛇精的事呢!
心裏極為膈應,喚人也喚的心不甘情不願,一聲若雪小姐喚的要有幾幽怨便有幾幽怨,還隻喚了一半。倒是若雪揮了揮手:“翟二小姐,你叫我若雪就好了。”這和淩輕煙,是明顯的區別對待。
翟晴如釋重負,縱然還是覺得壓抑憤恨,但總比要她喚仇人小姐好。
“翟晴,你肚量真大!涵養真好!若雪那樣對你,你還能對她這麽客氣,你的脾氣幾時修得這麽好了?”不用懷疑,這個挑撥離間的人,正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周瑤。
這記打不記吃的熊孩子,一點都未將她哥的提醒放在心裏,兀自朝見棺材的道路越奔越遠。
“哎呦,是哦,郡主不提這事,輕煙都忘了。”淩輕煙矜持的用團扇半掩著臉,嬌聲竊笑,連聲符合。周瑤不起話頭,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取笑翟晴——開玩笑,翟尚書可正是淩經亙的頂頭上司,她才不想得罪翟晴。
圍著周瑤的其他貴女,有的當天就在柳蓮的生辰宴上,也知道事情的始末,於是紛紛竊笑和打趣翟晴起來。
“……”翟晴氣的臉色發白,心裏發苦,一張嬌美的容顏幾度變色,若非記得自己今天是主家,她便要大發嬌嗔的拂袖而去了。想到害自己受這些冷嘲熱諷的始作俑者,她忍不住狠狠瞪了若雪一眼。
這時候,太陽掙紮著從厚厚的陰雲中露出身子,將金燦燦的光芒撒向大地,天地間都亮晃晃的。
若雪抬頭望了望天,淡淡地說:“太陽出來了,真好。”
“淩若雪,你瘋了吧,這鬼天氣,太陽出來會更熱。我看你病了一場後,似乎更蠢了。”周瑤毫不客氣的抿唇諷笑。
“郡主,我要去找我大哥,就不陪你們了。”若雪看也不看周瑤,動作優雅地撫著手中玫紅色扇子上輕柔的羽毛,慢條斯理往拱橋那裏款款行去。
周瑤一聽她去找衛離,忙喊:“我和你一起去。”
要過拱橋,必須要下一段高高的青石台階,若雪沒有理會周瑤,提步要下台階。周瑤帶著七八個貴女一起匆匆趕過來。淩輕煙也在其中,瞧著若雪站在台階上的身影,美眸裏妒忌的光芒稍縱即逝。她瞥了身邊的周瑤一眼,不著痕跡的從長裙下伸出腿。
“啊——”周瑤驟然發出一聲尖叫,身子慣性往前一衝,重重地向著若雪撞去。
事情來的太突然,誰也沒有防備發生這樣的變故,眾人呆若木雞,都眼睜睜地看著若雪將要被周瑤撞倒,然後不出意外的話,若雪和周瑤都會順著台階滾下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說時遲,那時快!若雪一伸手,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不但沒有被撞倒,反而伸手攔腰勾住周瑤的身子,模樣顯得搖搖欲墜,對那幾個貴女命令道:“快,我力氣不夠了,你們來接住。”
“哦哦哦!”
眾女醒悟過來,七手八腳的過來拉周瑤。花園裏其他的女子也趕過來幫忙。
她們想將周瑤拉的離台階遠一點,但是,沒想到周瑤的綾羅裙下擺不知被誰踩住了。
隻聽“哧啦!”一道清脆的裂帛聲響起,接著,周瑤身上的衣裙,從她的肩頭一直被扯破到腰間,因為衣服豁口太大,她已是半裸,肚兜、前胸和玉背都露出來了。下麵的裙子更慘,半穿半掉,破布一樣的拖在地上。
“啊,噢!我的衣服……”周瑤驚恐地大叫一聲。
眾女被這情況嚇的六神無主,都想幫她將衣服扯上來,但是,又不知是誰趁亂踩住了裙子,這下真是要人命了!
就聽見“哧哧啦啦”聲不斷,周瑤身上除了肚兜和薄到透明的褻褲還在,華貴的衣裙全被扯破到地上了——沒有了華服的遮蔽,周瑤曼妙的身段悉數落入諸人眼中,白花花的肉體,玲瓏的曲線撩動人心。
“啊!我的衣服,我的裙子,你們這些賤貨到底在幹什麽啊?都給本郡主去死——”周瑤又羞、又急,又氣、對著眾女瘋狂地喝罵起來。
“嘶!好痛!”突然,淩輕煙捂著屁股和後肩叫了起來:“好疼,啊——好疼,我的屁股有火在燒……你們快幫我看看!我的肩膀也有……”
暈!這場景怎麽是一個亂字了得!
眾人隻感覺頭都大了,喊丫鬟的喊丫鬟,喊婆子的喊婆子,好好的花園弄的像菜市場一樣人聲鼎沸。
熟識和不熟識的姑娘們都上來幫忙,有位女子驚叫一聲:“天啊!天啊!這是什麽情況?輕煙,你的屁股著火了,屁股底下的裙子會部燒毀了,你竟然還不知道?!還有,還有,你的肩頭也燃了,頭發都燒著了……啊……真恐怖!輕煙,你的頭發燒起來的味道真難聞!……”
“……”眾人默。
“……怎麽會這樣?無緣無故的怎麽會起火?有鬼呀!”淩輕煙尖聲大叫,急的團團轉,她也要瘋了,這是有鬼麽?她不過是藉機絆了周瑤一下,怎麽這麽快就遭到報應了?
正在這時,仿佛現場還不夠亂似的,若雪揚聲喊道:“大哥,師兄,這裏莫明其妙的著火了,我剛才差點被人撞下台階摔死!隻差一點點!你們快走開,別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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