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潘正龍表示同意他的觀念。
好事成單。
銷售“注射用頭孢呱酮舒巴坦鈉”後不久,鄭南悟從老藥販子賁誌強手中借了一百件“注射用阿奇黴素”,每家衛生院放二件。貨都是他與潘正龍開著破車送來的。
貨發出一個星期後,四水鎮衛生院出了一起醫療事故。一對十六歲的龍鳳胎因患感冒來衛生院掛水,兩人都用了鄭南悟倒騰來的“注射用阿奇黴素”。結果三分鍾不到,兩人都因藥物不良反應魂歸西天。
這一對龍鳳胎品學兼優,深受當地幹部、百姓喜愛,他們去逝,激起了很大的風波。
衛生院被封了門,醫生全部回家休息,不許看病。二三十個健壯的漢子,在醫院內來回巡邏,進行監督。院內該砸的東西早被他們砸了;院長被打了三拳兩腿後,嚇得住進了大都市一家部隊醫院。孩子們的親叔叔是省公安廳刑偵局處長,對現場進行遙控指揮。據人說,在二三十個健壯的漢子中有幾個人是黑道上的人,他們是這個倒楣的家庭的主人花錢雇來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鄭南悟的藥誰也不敢用了。此後,他的藥再也賣不出了。
搞不成藥品,鄭南悟改弦易輒,打起了工程的主意。
在白玉清的幫助下,他攬到了一個修路工程。由於偷工減料,工程質量很差,時間不長,新路就變成了舊路。他的一位文秘出身的從交通局下海的仇人不想放過他,編了一個打油詩諷刺他。此詩在臨水不脛而走、不翼而飛。此詩雲:
五噫歌作者行不得也哥哥
大哥大哥,
一條大道,
建了又修,
修了又築,
路有什麽,
讓你忙碌?
噫!
小弟小弟,
好好學習,
書中有路,
路與天齊,
等你成人,
明白道理!
噫!
大哥大哥,
一條大道,
民脂民膏,
建成弄好,
民之劬勞,
憐憫為好!
噫!
小弟小弟,
執著難拒,
道中有道,
俺說其妙,
要想暴富,
豆腐鋪路!
噫!
大哥大哥,
一條大道,
萬家奔跑,
和諧小康,
不可缺少,
千萬記牢!
噫!
這一首打油詩很快傳到白玉清耳中,她一氣之下就斷了鄭南悟的財路,不再替他打招呼,攬工程。
60
家,中國傳統文化是這樣定義的:與豕有關。豕者,豬也。意思似乎是有了一頭豬後便有了一個家。
古人是這樣想的。現代的人不這樣想。對於現代男人來說,豬變成了女人;而對於現代女人來說,男人變成了豬。這樣,男女才算有了家。
按現代習俗,隻有成了家的人才算是大人,否則永遠是娃娃。在家庭中,一個娃娃的社會地位是不能與大人同等的。當然,一個娃娃也是有一定的特權的,譬如,在為家庭出力時,可以打一定的折扣,比別人少出力。
言歸正傳。在鄭南悟眼中,潘正龍是一個娃娃,而他則是一個大人。理由是他有老婆他成了家;而他則沒有這二樣東西。他的歲數比潘正龍大,他是大哥,他是小弟,他庇護、照應、愛護小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且,他們還是牢友、忘年交、“夫妻”。
因此,鄭南悟喜歡擺大哥的架子,並且做出一些實事。這些實事包括:他喜歡稱呼他們倆為父子;他對人揚言他是他的保鏢;他聘請他為他的專職駕駛員;他經常弄一些好吃的請他到他家裏來吃飯。
前麵說過,鄭南悟入獄後,餘琳為了躲避人們的鄙夷的眼神、冷嘲熱諷的話語,賣掉了房子。她用賣房子的錢在離這兒很遠的地方買了一套比這套房子小得多的房子,二室一廳、六十五平方米左右。
這一套住房位於開發區。如今的開發區像一方大魚塘,在這一方大魚塘中魚兒與魚兒很難相碰。見不到熟人,就不用擔心來自於熟人的鄙夷的眼神、冷嘲熱諷的話語。
做不成工程生意後,這一對“父子”時常貓在家中。他們在家中無所事事,靠吹牛、喝酒、下棋、看電視打發時間。
他們玩,忙死了餘琳。她主動為他們燒水泡茶、遞煙倒水、買菜燒飯、斟酒洗碗。也許是這麽多年她太寂寞了,她變得十分好客。人也變得比以前勤快多了。不變不行啊!以前她是官太太,現在她是刑滿釋放的犯人家屬、民婦。
盡管服侍別人很累,但是她樂此不疲。
有一天,吃過午飯後,酒足飯飽的鄭南悟與同樣酒足飯飽的潘正龍照例胡吹瞎聊。這時,餘琳依舊下廚房洗鍋、抹碗、收拾。已經變得很愚蠢的鄭南悟在酒精的麻痹下不動腦筋、口無遮攔,說出了自已在獄中用電棒逼迫潘正龍成“妻”之事,借此抬高自已,樹立自已的權威。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潘正龍不是他這個常感慨“人走茶涼”、沒多大玩意頭的、知識淺、觀念舊、衰老的老人所能鎮住的。聞言後,潘正龍立即為自已辯解,全身心投入與他的抬杠、爭鬥之中,不贏不罷休。
“老鄭,你搞反了,是我用電棒搗你的屁眼,逼你做我的‘妻子’、小蜜!”潘正龍瞪著充血的大眼睛認真地說。
“小潘,我沒搞反,是你搞反了!不承認?賴帳?扯謊就怕三人對六麵,要不要請出陳警官和喻大進行對質啊?!”鄭南悟成竹在胸、篤篤定定。
“請就請!‘家在河對過,哪個怕哪個’啊?!”潘正龍笑著說。
“你幹嘛要賴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的恩情你這麽快就忘記了?唉!傷心啊傷心,真的很傷心喲!人啊,太消薄了!情啊,不能當真!所謂的恩愛啊,全是騙人的!這些東西,以後打死我也不信!不承認就算了,就當沒發生吧!”鄭南悟顯出痛不欲生的模樣,且他一邊擺手一邊低下了頭。
“確實是這樣啊!你總不能讓我虛構故事、杜撰事實吧?”潘正龍還想與之爭辯。
“我會是‘妻子’?我是‘老太婆’!我會是‘小蜜’?我是‘老蜜’!”鄭南悟高聲地坦然地笑著說。說罷,扔了一支“中南海”香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