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塵滅

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她是真的離他而去了。

邵廉天看了看周圍的一切,他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好笑,他就像一個賭博輸了之後被撕得幹幹淨淨的、連衣服都沒有留下的失敗賭徒一樣,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他的愚昧和可憐,他脆弱的像是嬰兒的腦子裏麵,這一切的感覺更似乎都瞬間放大了很多很多倍。

時光仿佛又跟20多年前一樣重合了起來,他還是和她幸福的在一起,每天都如膠似漆的幾乎粘成了一個人一般……

“年輕的時候你說,等我們老了,就好好的找個小地方過日子……”喃喃的道,他慢慢扶起她已經僵硬的身子,再沒有那歇斯底裏的怒號,再沒有那撕心裂肺的煎熬,淡定朝門外走去的模樣除了絲絲艱難之外不再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可是那份艱難,即使隔得老遠,也能有著明明白白的心酸感覺,那步履蹣跚的模樣,似乎隻要稍微哈一口氣,他們就會像懸崖邊的玻璃娃娃一般,頃刻間粉身碎骨……

而事實也確實是那樣,在他們離開房間的幾秒鍾以後,砰砰的重物落地的聲音就清晰的響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已經塵歸塵土歸土的消失不見……

而邵祈依舊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對一切眼耳不聞,本該是導致他昏迷無數次的瘋狂行徑,他這回卻硬是從頭到尾的不曾閉眼。

或許是心中執念太深,掛念太重,總之在邵華徹底放開他的時候,他已經站不住了。

幾乎是用爬的把自己挪動到那個空落落的、有著殷紅血跡的位置。

他的眼神頓了頓,依舊是沒有什麽明顯的色彩,幾乎是本能的正要伸手去試探呼吸,這才發現這裏的人已經沒有了。

邵華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那妖異的、深沉的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收起來了。

而邵祈隻是本能的站起來,扶著牆壁朝著門外走去,似乎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召喚著他一般,恍若靈魂被深深吸引的他,步履蹣跚的仿佛風中弱柳一般,一步一步的……

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終於到了門口,卻是如何也不動了,整個人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比石頭還有安靜冷硬三分的模樣,就像是長在門框邊的一道風景一般。

搖搖欲墜的模樣仿佛篩糠一般,邵華上前一把拉起他的時候,順著他的目光毫不意外的看到走廊外,那雙雙攤到在樓梯底下的身影,剛剛那劈裏啪啦的聲音,應該就是兩人從上麵摔下了的碰撞之聲吧。

邵祈沒有說話,隻是死命的扣著門框,似乎那裏就是他的所有一般。

他的心裏麵仿佛緊得他再也呼吸不了一般,那兩個身影的旁邊似乎蔓延上了一層紅色,以至於他都看不清那是誰,更反應不過來那是誰。

他隻是覺得整個世界似乎也紅彤彤的一片,置身於這漫無止境的紅色裏麵,他的眼前似乎也隻剩紅色,別的什麽都看不到了。

觸手感知那瘦削的肩膀,邵華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們都死了,你的身邊再沒有別的任何人了!”隻是單純的陳述性語氣。

“……”邵祈的肩膀顫了顫,臉色仍舊是透明一般的蒼白。

邵華的眼閃了閃,手臂微微一個用力,邵祈那蒼白的手指就不得不離開門框,連同他那連日來的打擊已經虛弱不堪的身子,像一陣風一般不得不刮向邵華的懷裏。

本該是受驚的小鹿一般的瑟瑟發抖,或者是故作堅強的渾不在意,可是現在的邵祈就是一塊木偶,一塊無知無覺的木偶。

邵華慢慢的抬起邵祈因為撞擊而伏在自己的頭,身體微微的一怔。

已經受不了而完完全全的崩潰了麽?

那幾乎已經隻有巴掌大的臉上是斑斑刺目的鮮紅,一向烏黑的發亮的眼睛裏麵,是大片大片的灰色以及空洞,沒有了絲毫神光的就仿佛死魚眼睛一般。

或者說,那已經不是眼睛了,隻是兩個留著血淚後已經幹涸的血窟窿………

畢竟她不是什麽毫無見識的人,血腥慘痛的事情經曆的、看過的更是比這多得不計其數,所以她也不過隻是看幾眼罷了,但是她還是不忘小聲地挑釁幾句:“邵老大不愧是邵老大!”

“我把人給你送來,你們就是這麽當炮灰用的?”把人送來就一直等在客廳的艾雅,自然是看到了這件事情的後續過程,也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全部過程,看著一臉鐵色站在身邊的嚴烈,艾雅出聲問道。

“記住你自己的立場!”嚴烈的眼裏是看不透的深色,仿佛籠著一層極致黑暗,半點看不到邊,聲音卻仍是常年無二的森冷。

艾雅聳了聳肩,她畢竟隻是個外人,而且也能力有限,即使她有心想助,也沒有任何立場。

再說了她現在也是有求於人,這回其實是來示好的,那就更不可能會出手做點什麽。

人呐,畢竟都不是什麽大無畏的東西,她自然更不是什麽好人,她隻在乎她認可的,即使為在乎的東西付出一切她也願意;可是她若不認可的,不關心的,再怎麽樣,她也是無動於衷的。

“……”嚴烈隻是冷冷的一眼,艾雅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乖乖的聽話了。

她是有求於人,她沒有絕對的實力,她先夾著尾巴做人!

可她畢竟不是毫無所求的示好,這個世界上很多的人都不做那些毫無回報、或者毫無價值的事情,她更不是那些做事不求回報的罕見之人。

當然她也有犯傻的時候,就比如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