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桃園結義

當初春的第一縷陽光懶洋洋地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李國亭和趙二虎攙扶著馬飛已經跑了一個晚上。終於擺脫了楊村鎮上的那幫人的追趕。三個人又饑又餓又累,就來到了鄰縣一個叫新義的小鎮。

早晨的新義鎮,剛剛從睡夢中醒來,薄紗般的晨霧又從地麵升起。潮濕的帶著濃烈的腐爛泥土氣味的霧從四麵八方向新義鎮上空聚集,很快,灰白色的霧氣便在新義鎮上空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舞動著的白練帶。從遠處看去,白練帶起伏彎繞,攔腰把新義鎮圍了起來。

李國亭和趙二虎、馬飛三人不敢貿然進鎮。他們先來到鎮子旁邊的一個堆放著稻草的土坎前,三個人像散了架似的,東倒西歪地靠在那堆散發著稻香氣味的稻草堆上。

“我餓死了。快不行了。哎呀。我的媽呀。誰能給咱們找點吃的來啊。”趙二虎腦袋紮進暖和的稻草堆裏。雙腿仰天撇開,一隻手拍打著身邊的稻草,嘴裏喊道。

馬飛把自己的頭斜靠在稻草堆上,暢著冒熱氣的夾襖衣領,把那隻吊著繃帶的胳膊往胸前挪挪。兩隻眼睛望著薄霧籠罩的天空,說到:“唉,我從家鄉逃出來的時候,也是帶了許多錢的。不料路上遇上仇家追殺,把一個錢袋跑丟了——。”

馬飛的話還沒說完,他身邊的趙二虎一個咕嚕就從稻草堆上爬起來,兩隻餓狼似的眼睛緊盯著馬飛消廋的臉,趕忙問:“我說兄弟,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不像我們,你肯定是個有錢的人家的什麽公子吧。丟了一個錢袋,那裏有很多錢吧?”

馬飛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趙二虎,說道:“那個錢袋是有不少錢。真可惜啊,不知道讓哪個王八蛋撿了去。白得個便宜。”

“不少錢?不少是多少錢?”趙二虎追問。

“大概有一百多大洋。”

“媽呀,一百多大洋,夠我們花一年了。”趙二虎吐吐舌頭。

“哎,兄弟,你不會就帶了那一袋銀元吧?身上是不是還帶的有啊?要有,可別吝惜啊。拿出來,我們到前麵的鎮上好好吃上一頓大餐去。我們可是拚了命救了你的噢,別澀皮啊。再沒吃的我可真要餓死了。”趙二虎伸手就要往馬飛身上摸。

“兄弟,我身上是帶了些錢,這不,又讓楊村的那些鄉丁給搜去了。現在,和你一樣。成了落敗的公雞,什麽也沒了。”馬飛苦笑著看了一眼趙二虎,說道。

趙二虎泄氣地把自己的腦袋從馬飛身上縮了回去,重新撇開八字腿,仰天躺在草堆上,喊起餓來。

李國亭坐在趙二虎身邊的稻草堆上,他也餓的難受。不能再餓下去了,無論如何也得找點吃的來。可是,那找吃的去呢?三人都沒錢。去偷吧,這大白天的,那偷去。去搶吧,馬飛一隻胳膊還受傷了,跑路都困難。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就在李國亭也為這頓飯發愁之際。趙二虎把臉轉過來,望著李國亭,好一會也不說話。

李國亭覺得奇怪,就問:“二虎子,看我做什麽?難不得你讓我去偷去。”

“那呀,大哥。誰讓你去偷啊,讓你去偷,還不如我去偷。”趙二虎說道。

“那你一直望著我幹什麽?”李國亭又問。

“我想了個辦法,這辦法隻有大哥能做到。”趙二虎看著李國亭說道

“什麽辦法?”李國亭疑問到。

“大哥,你看你身上的棉襖和腿上褲子吧,都稀裏嘩啦的啦。比叫花子還叫花子。不如大哥就辛苦一趟吧,去鎮上給兄弟們要點吃的來,先讓兄弟肚子不餓了再說。”趙二虎說道。

李國亭聽後,臉色一沉,對趙二虎說:“你小子看不起我啊,穿爛怎麽了。沒你有錢啊。”

“哎,大哥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是說,你去討飯,人家不會懷疑。我要是去討飯,他們又會把我當賊娃子了。馬飛去,他那樣,像個叫花子嗎。討不來飯,說不定還會再讓人抓了去。”

李國亭看了一眼趙二虎和他身邊的馬飛,又看看自己那一身破衣爛襖,覺得趙二虎說的也有道理,就對趙二虎和馬飛說:“行,你們呆在這,我去鎮上要點吃的來。”說著,就從稻草堆上站起來。

李國亭離開趙二虎和馬飛,獨自去前麵的鎮上要飯去了。

當李國亭趕到鎮上的時候,大霧已經漸漸散去。太陽從霧氣中重新露出一片燦爛的笑臉。

恰巧,鎮上有一家人這天嫁女兒,為了衝喜,便慷慨地給要飯的李國亭施舍了一大碗喜麵和二個大白饅頭。

李國亭高興地跪在地上,連著給人家磕了三個頭,嘴裏又說了些祝福的話,高高興興地端著那碗麵,懷裏揣著那兩個個大白饅頭,就回到了趙二虎和馬飛呆著的那個稻草堆旁。

“兄弟,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回來了?”李國亭說著,把那碗喜麵放在他們二人麵前,又從懷裏掏出兩個大白饅頭。放在稻草堆上。

喜麵還冒著熱氣。一股麻辣香味從碗裏飄起。引誘的趙二虎直流口水。

“大哥,你真行啊。那要來的。這碗麵我就吃了啊,我快餓死了。你們就吃那兩個饅頭吧。”說著,趙二虎毫不客氣地上前端起那碗喜麵,看都不看的狼吞虎咽吃起來。

馬飛看著,眼角瞥過一絲輕蔑的神情。

“李大哥,你還沒吃吧。”馬飛問道。

李國亭也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趙二虎,他正想對趙二虎說什麽,聽馬飛問自己,就說:“我沒吃,回來咱們一起吃。”

說完,李國亭遞給馬飛一個饅頭,自己吃了一個。

吃完這頓要來的飯,三個人又休息了一會,便站起身,從小鎮旁邊的一條路,往南走去。

上午的陽光開始驅趕早晨的寒氣,提前把春天的溫暖散布在人間。

李國亭和趙二虎、馬飛在中午的時候,就走到了一大片桃林附近。

桃樹上已近開始露出了花的蓓蕾。山雀和斑鳩、灰雞、在桃樹下爭食。草蜢和青腿螞蚱在草叢裏遊戲。雪青草和芨芨菜從路邊的腐爛的枯草裏露出綠色的身姿。暖風搖曳著桃林旁邊一條水渠邊生長著的柳樹枝條,它那長長的布滿綠意的枝條。就像一位害羞的農家少女,低垂著秀發,在風中飄拂。

這一切景物讓李國亭心裏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和愜意。自從從家鄉逃離以來,他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兄弟,我們在這裏歇會吧。”李國亭說道。

“好,我們歇會,走的夠累了。”趙二虎應答道。

“行,我看我們就在桃林裏歇會。”馬飛說道。

三人走進這片沒人看守的桃林,席地而坐。

馬飛看看李國亭,又看看趙二虎,突然想到了什麽,就說:“李大哥,不知你是哪年的?趙大哥又是哪年的?”

李國亭覺得好奇,就問:“兄弟,你問這幹什麽?”

馬飛說道:“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兩位有沒有意思?”

“行啦,兄弟,什麽事,你就說,我和趙二虎都是粗人,直說好了。”李國亭說道。

“那好,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都是離家出走的人,我已經無家可歸了。不知你們二位是否還有家可歸?”

李國亭和趙二虎都搖搖頭,說:“和你一樣啊。我們也無家可歸。”

“好,既然我們三人都無家可歸,那就是一家人了。我馬飛能撿回這條小命,還多虧二位舍命幫助。我提議,,就讓我們三人結拜成兄弟,怎樣?”馬飛說完,兩眼盯著李國亭和趙二虎,等他們兩人表態。

“結拜兄弟,好啊,我同意。我和李大哥先頭也結拜過兄弟,現在,又多了一個兄弟。好好。”趙二虎興高采烈地說道。

“行啊,我也同意。反正,多一個兄弟。多一條生路。我同意。”李國亭說道。

“那好,大家都同意,就相互報一下年庚。我們也好今後按年齡相稱。”馬飛提議。

李國亭想了一下,說道:“俺是記不得什麽年庚不年庚的。隻記得母親說是在三月生的我。這個月,我虛歲就十八了。”

趙二虎跟著說;“那我比大哥小半歲。也快十八了。”

“看來,李大哥為大了啊,我馬飛比李大哥小兩個月。”馬飛說道。

“好,那就這樣,論年齡,我就是大哥了。馬飛就是二弟,趙二虎就是三弟了。哈哈——。”李國亭開心地笑起來。

“太好了。“馬飛也拍手叫好:“李大哥,趙兄弟,你們看,今天的天氣這麽好。太陽也出來了。再看,我們這不是在一片桃林裏嗎,《三國演義》裏麵不是有劉備、關羽、張飛在桃園結義的故事嗎。剛好,我們也是三個人,就讓我們三個在這片桃園裏結拜為生死兄弟。”

“好,我們就在這片桃園裏結拜成生死兄弟。”李國亭和趙二虎附和到。

說著,三人並排站立在一顆粗壯的桃樹旁,雙膝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麵對蒼天發誓:“我李國亭、馬飛、趙二虎從今天起,自願結為生死兄弟。從今往後,願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生死與共,絕不背叛。若違背誓言,願天打雷轟。不得好死。”